东京“颜真卿特展”引起业内极大关注,究竟魅力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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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侄文稿》 颜真卿
  
  宋苏轼曾云:“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画至于吴道子,书至于颜鲁公,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尽矣。”苏轼所说的颜鲁公就是唐代书法巨匠颜真卿。
  
  对于书坛来说,2019年无疑是“颜真卿年”。2019年1月,由日本国立东京博物馆主办的“颜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笔”特展开幕,吸引了国内外众多书法爱好者的目光。展览还没开幕就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只因为其中的一件展品——“天下第二行书”《祭侄文稿》。
  
  一场震动书坛的大展
  
  如果单纯是一次书法界的展览,还并不会引起圈外公众的关注,但围绕展览中的核心展品——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之宝《祭侄文稿》究竟是否该“飘洋过海”借出海外巡展等话题,似乎让“颜真卿”成了社会焦点。在展览期间,国人专程赴日看展的多达数万人。
  
  颜真卿所生活的唐代是中日文化交流的鼎盛时期,作为唐代书法杰出代表的颜真卿自然早已为日本人所知悉。众所周知,中日两国书法史在源头处本来是合一的,但隋唐之后两国各自走出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就王羲之和颜真卿两位中国书法源头时期的重要代表人物而言,他们对唐以后两国书法史都可谓树立了典范。无论是中国的“宋四家”还是日本的“三笔三迹”,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两位宗师级人物的影响,以至于传播甚广的《中国书道史》的作者、日本书法史家神田喜一郎,把王羲之和颜真卿并称为中国书法的“两大潮流”。
  
  整个展览汇聚了177件中国和日本的书画珍品,除了颜真卿早、中、晚期的书法代表作,宋四家“苏黄米蔡”全都聚齐,八十年来以为早已毁于战火的北宋《五马图》第一次惊现,还有为真伪辩论了大半个世纪的“天下第一草书”《自叙帖》。这次特展,是《祭侄文稿》第一次来日本。半年多以前,日本人已经公布了这件展品将要参展。作品的局部被放大,印在展览海报最显眼的位置上,下面清晰地标明了借展方是台北故宫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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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马图》局部 李公麟
  
  177件展品按照历史朝代演进的顺序,分为六个篇章陈列。一共两个展场,占据了东京国立博物馆整个平成馆的二层空间,每个展场中展出三个篇章。介绍了中国书法从篆书、隶书到楷书的变迁,然后是安史之乱前后的唐代书法,以及颜真卿的书法。
  
  第一展场以《祭侄文稿》做终结,穿过平成馆的中央楼梯厅再进入第二展场的陈列。这一部分包括唐代书法在日本的接受情况、宋人对颜真卿的评价、颜真卿对后世的影响。可以说,整个展览梳理了中国书法史,画出了一条理解颜真卿历史文化地位的清晰脉络。唐人崇尚王羲之,对颜真卿的重视不如后世。颜真卿地位的上升自宋人始。日本人把这次展览直接命名为“颜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笔”,可见其深受宋文化的影响。在他们眼中,颜真卿有着与王羲之并驾齐驱甚至超越的地位。
  
  整个特展里,除了唐玄宗的《纪泰山铭》外,禁止普通观众对作品进行拍照。现场的管制非常严格,甚至可以说到了严厉的地步,一旦有人拿出手机,展场中的工作人员便会走上前来制止拍照,或引导去一侧的角落位置使用手机。展品都封存在玻璃展柜中进行展览,部分重要作品的高清放大翻印图被挂在原作旁边。所有的解说版上都配有日英中韩四国语言的解说词。展方更为多个书法家有心地设计了可爱的人物肖像配在解说板上。
  
  除去《祭侄文稿》,展览共展出颜真卿作品26组,以及同时代的书法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柳公权等的代表作。还有宋、元、明、清以及日本受颜真卿影响的后世书家名作。展品中有从台北故宫长途跋涉而来的怀素和尚《自叙帖》,还有褚遂良《孟法师碑唐拓孤本》、虞世南《孔子庙堂碑》、苏轼《行书李白仙诗卷》等多件来自日本各大博物馆的收藏。展览主办方东京国立博物馆更是拿出了多件“压箱底的宝贝”——颜真卿《千福寺多宝塔碑》《颜氏家庙碑》,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以及近八十年来众人都以为在二战中被毁的北宋李公麟的《五马图》。
  
  颜真卿究竟有没有超越王羲之?
  
  《祭侄文稿》是颜真卿看到自己惨遭杀害、为国尽忠的侄子的头颅,悲恸中奋笔写下的祭奠之文的草稿。《祭侄文稿》创作于758年,距今已1200余年,至今仍保存完好。宋代书法家黄庭坚评价:“鲁公祭季明文,文章,字法皆能动人。”清代书法家王澍评曰:“鲁公痛其忠义身残,哀思勃发,故萦纡郁怒,和血迸泪,不自意其笔之所至,而顿挫纵横,一泻千里,遂成千古绝调。”元鲜于枢在《书跋》中称:“唐太师鲁公颜真卿书《祭侄季明文稿》,天下第二行书。”此评为历代书家公认。王羲之的《兰亭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然而并没有真迹存世。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陈振濂说,颜真卿最负盛名的当然是楷书,“颜柳欧赵”在书法史上的“首位度”稳稳当当,实至名归。颜真卿楷书的最大贡献,是他把唐代楷书作了自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以来前所未有的、彻底颠覆的大改变,这种“颜家样”的独特性,自有楷书以来从未有过,故世称“颜体”,有明确的独创性。千古一人,当然是大师级的人物。但还不仅仅如此。颜真卿竟更能把他的“颜体”写得与时俱进,八面生风,随时新意迭出,这又是他的独门绝技,欧、虞、褚亦不及也。颜真卿的“颜体”楷书,不仅着眼于“体”以致生千篇一律千作一貌之弊;而是针对每一作皆施以独特的匠心和形式语言。这样的创作意识,别说在唐代绝无仅有;在几千年后的今天,对照那些奢谈千人风格而极度狭隘顽固的书法观念,也同样堪称绝无仅有!
  
  “以一人之力有这样的覆盖力影响力,自古以来,除颜真卿外并无第二人。”陈振濂说,“这次东京展的展题,提法是‘超越王羲之’。初见时曾颇为踌躇;学者思维讲究严谨,王右军颜鲁公分领不同时代,历史功绩也不同,原无所谓谁超越谁;但仔细一想:论颜公在一个楷书中的‘一作一面貌’的强烈视觉艺术风格表达,倒的确是王羲之时代也没有过的。‘超越’云云,似亦不为无据。”
  
  颜真卿究竟有没有超越王羲之?在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导白砥看来,“从颜真卿的笔线中,绝对看得出他对王羲之用笔的取法,但颜真卿之所以成为颜真卿,在于他没有囿于王羲之,而是把自己的感觉最大程度地释放了出来。颜字的厚度,线质的锥画沙、屋漏痕表现,字架的宽博,都是超越王羲之的。只是在字形的变化及空间的形式感上,颜真卿还逊王羲之一筹。”
  
  李公麟《五马图》重现人间
  
  在这次颜真卿特展中,《五马图》的出现无疑是极大的惊喜。《五马图》纸本墨笔,纵29.3cm,横225cm。《五马图》为北宋李公麟所绘,对后世影响甚大,为画鞍马人物的最佳范本,后人推其为“宋画第一”。
  
  《五马图》在南宋时归内府收藏,入元、明,经柯九思、张霆发诸家递藏,康熙年间藏河南商丘宋荦家,乾隆时入清宫,乾隆皇帝两次在《五马图》上题文,著录于《石渠宝笈重编》。到清末,由于时局动荡,《五马图》悄然离开故土,近百年来没有人见过。据张伯驹记载,此画流入日本,后来据说变成私人收藏,毁于二战战火。多年来,人们只能通过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图书馆的黑白珂罗版印刷品来一窥它的面貌。这次重现艺坛,岂不引发轰动?
  
  李公麟(1049-1106),北宋著名画家,字伯时,长于山水花鸟,更擅长人物、鞍马。他发展了“白描”画法,把过去仅作为粉本的白描画法确立为一种画种,使之独立成科,也成为文人画的典范,《五马图》就是标志。《五马图》画卷共分五段,以白描的手法画了五匹西域进贡给北宋朝廷的骏马,各由一名奚官牵引。前四段均有黄庭坚的题记,后纸有黄庭坚跋语,跋称为李伯时(公麟)所作。在黄庭坚的签题中包含马名、产地、年岁、尺寸。依序是“风头骢”“锦膊骢”“好头赤”“照夜白”,第五匹佚名,经考证可能为“满川花”。
  
  在李公麟时代,文人画已经兴起。文人画倡导者苏轼颂扬王维,提出了文人画“求韵”的思想纲领,黄庭坚、米芾等继承其思想,都推崇李公麟为当时文人画家的代表,颇受苏轼思想影响的《宣和画谱》将其列为“宋画第一人”。李公麟开启了后来以赵孟頫为代表的元代文人画格的先河,至明清吴门画派、董其昌、“四王”绵延600年不绝,而李公麟可谓其重要的师祖之一。
  
  “天下第一草书”《自叙帖》
  
  “天下第一草书”——自叙帖,通篇为狂草,出自唐代书法名家怀素之手,也是怀素流传下来篇幅最长的作品。怀素永州零陵人,自幼出家为和尚,但放纵不羁,痴迷书法,尤其是对草书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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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素与唐代的张旭并称“颠张狂素”,以草书著称,史称“草圣”。怀素的草书以中锋为主,辅以侧锋,笔力精劲,入木三分,笔画清健瘦硬,立体感十足。怀素书法得到不少名士如李白、卢象、颜真卿等赞誉,宋代薛绍彭有段精妙的评价:“怀素唐朝草圣朝群,所谓笔力精妙,飘逸自然,非学之能至也。”
  
  怀素的《自叙帖》,与颜真卿亦颇有渊源。怀素在长安求学,寻求书法发展,在长安鉴赏不少名家墨宝后,书法大有进步,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文人墨客和达官贵人,这些人赏识怀素精妙的书法技艺,并写下不少赞美诗篇,怀素集成《怀素上人草书歌集》。颜真卿对怀素非常欣赏、器重,怀素后回湖南,途经洛阳偶遇颜真卿,请颜真卿为《怀素上人草书歌集》作序,后在此歌集的基础上,书成《自叙帖》。
  
  怀素的《自叙帖》也是十年未见的藏品。《自叙帖》在宋代相传有三本,展览中展出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是现今仅存的一卷,历经各朝各代的公私收藏,在乾隆皇帝时收入清宫,定为“神品”。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有关这件作品真伪的争议从未停止,参与讨论的学者,多认为《自叙帖》并非怀素真迹。台北故宫博物院还曾请日本的专家到场进行科学检验。
  
  地位如此之高,争议如此之多的不朽名迹,在中国书法史现存的名作中,很难再找出第二件。但无论是真迹,或是摹本,《自叙帖》都早已成为中国书法史中的一部分。中国古书画鉴定的权威专家傅申先生曾评论说,“它仍然是怀素‘狂草’作品的唯一‘样本’,是不可或缺的‘狂草’代表作。如果没了它,唐代的‘狂草书史’将会苍白无力,大为失色!”
责任编辑: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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