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文保也要创新

  就这样,大家齐心协力,经过一周多时间的连续“ 奋斗”, 用这种看似很“ 笨” 的滚筒揭取法, 将“衣衾包裹”的丝织品一层层逐层完整揭取完毕。当最后一层锦袍揭开后,宣告“衣衾包裹”完好揭取成功。同志们“哗”地一下,高兴得又说又笑,一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滚筒揭取法”终于在江陵马山战国楚墓的丝织物揭取中使用成功。

  我们完整揭取的,除了死者本身的衣着外,包裹尸体的衣衾共13 层。由外向内分别是:

  第一层,一件舞人动物纹锦夹紟;

  第二层,一件凤鸟凫几何纹锦衾;

  第三层,一小块长方形丝绵;

  第四层,一件对凤对龙纹绣浅黄色绢衾;

  第五层,一件深黄绢面绵袍;

  第六层,一件龙凤虎纹绣罗单衣;

  第七层,一件凤鸟花卉纹绣浅黄绢面锦袍;

  第八层,一件单衣;

  第九层,一件一凤一龙相蟠纹绣紫红绢绵袍;

  第十层,一件对凤对龙纹绣浅黄绢绵袍;

  第十一层是一件小菱形纹锦面绵袍;

  第十二层也是一件小菱形纹锦面绵袍;

  第十三层,最内一层,是一件由小菱形纹锦巾和一件单裙的合成。

  十三层衣衾被完整揭取,宽袖锦袍每件都很大。有长达157 至167 厘米左右。每件完全展开,平铺下来,一个普通的房间里只能放一件。

  工作室内气氛紧张而凝重,考古人员都忙得汗流满面,大气喘喘。而室外,却是地冻天寒,白雪皑皑。这时,有人采来一枝芬芳的白梅。胡德平同志拿起梅花,就插在我的胸前,半开玩笑地说:“献给劳苦功高的胡老师。”我说:“不敢当!这都是大伙的功劳。”大家都幸福地笑了。

  多年后,我到江陵开会,和同志们再次参观了荆州博物馆的陈列,旧物重睹,感慨万千。该馆当年一同参加揭取的吴顺清同志,还生动地向大家描述我当年指挥揭取时的情形。他学着说:“卷—卷—卷—卷——停!”我记得,开始揭取的那天好像是元宵节,天上下着雪,外面都是鞭炮声。而我们却“充耳不闻”,认真专注地几乎完全忘掉了外界的一切。当时,同志们连续夜战,虽然付出了艰辛,但大家不觉苦累,都从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欣慰。因为我们在为国家、为人民,完好无损地抢救成功一批原以为无法完好揭取的战国衣衾。这是多么重要的具有历史意义的贡献。

  后来经过王予予等同志的整理,这座战国墓棺内外出土衣物共35 件之多,包括袍、衣、紟、帽、鞋及明器类服饰等等。且大多保存较好或完整,结构形制都比较清楚,收获颇丰。现已成为荆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可以跟世界上任何一个博物馆媲美。

  锦不同于手工刺绣。锦是用纺机织造提花成各种图案的,人们常用“锦上添花”来赞誉那些好上加好的事物,可见锦的臻美是人尽皆知的。这几幅锦衾,是我国发现最多的一批完整战国锦衾,而且有五个方面的特点。其一,花纹大。大的经向花纹单位约7 厘米,横贯全幅。战国时期能织出这样大的花纹单位,说明当时的机织技术已经相当发达。这是我国织锦技术史上的重要发现,把我国提花织锦技术的历史大大地提前一步。其二,幅面宽。第一条锦衾长3﹒49 米,宽1﹒94 米,衾里用四幅白绢缝合,面呈咖啡色。第二条锦衾长2﹒56 米,宽2 米,脚端和左右两边都包有绣边,绣边以橘红色为地底,用金黄为主的丝线锁绣各种纹饰。四边全是夹层,中部由白绢内夹着丝棉。其三,图案美。有对称的龙凤、舞人、神兽、瑞兽、花鸟、太阳和黻纹、回字纹、几何纹等,都是典型的战国时期图案风格。其四,织造精。如织造提花的对称舞人,高举衣袖,移动双脚, 轻歌曼舞, 妩媚动人。再如那些龙、凤、鹿、麒麟、水鸟、蝴蝶、四脚蛇等鸟兽,连凤毛麟角都清晰可见, 动作神态栩栩如生。其五, 色泽鲜。主要有朱砂红、茄紫、深赭、浅绿、茶褐、金黄、棕黄、绛红、粉红等,五光十色,古朴大方,而且十分协调悦目。

  揭开十三层后,便露出了穿着棉袍的人骨架。棉袍上系有一根黄色祖带,腰带左侧佩饰,下部套着一颗圆形琉璃珠,上端穿着一件玉管。由外向内,死者穿着两件棉袍,一件夹衣,一件绢裙和一件棉裤。这些衣服上都分别绣着色彩鲜艳且非常美丽的舞龙飞凤及花卉纹饰。最令人惊奇的是,死者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灯笼裤。这个发现,非常奇特,因为此前在许多已发掘的汉墓中,也均未发现。这个发现,把中国人穿裤子的历史,推定到两千三百年以前。

  那是一具女性骨骼,头发乌黑,反光发亮,是一种像过去自鸣钟内发条那种蓝电色光泽。发辫分成两股,发长55 厘米,其中戴有40 厘米假发。看来美发美容不仅是现代人的专利,应该说,早在两千三百多年前,妇女就拥有高水平的保养头发和装饰头发的手段。

  此次出土的丝织品种类之多是前所未有的,是先秦丝织品一次最集中的发现。大批精美的刺绣品,色彩配合恰当,构图生动多变,给人以端庄典雅、富丽堂皇的美感。根据织物的分析,当时已掌握了饲蚕、缫丝、织造、练染等一整套技术,并已达相当高的水平。同时,已具有相当先进的提花织机和熟练的织造技术,把我国针织技术起源的历史提前到公元前三世纪左右。特别是这些丝织品的纬线起花技术,对后来的缂丝技术无疑有直接影响。这批丝织品堪称中国的“丝绸宝库”。而对丝织品的完整揭取成功,证明文物保护科技工作需要创新,遇到新的问题难题一定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待,绝不能墨守成规。(下)

  (《中国文物报》2017年11月10日4版)
责任编辑: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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