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明：原汁原味的艺术群落 原汁原味的艺术家

中国文物网讯 艺术家聚拢形成群落的原因多种多样，但究其核心，艺术家群落是艺术创作者生活、创作，并且能够彼此交流的地方。为了探究生活在艺术区中的艺术家与艺术机构的生存现状，了解他们在艺术群落生活中的直观感受，2013年8月中国文物网记者走进了费家村艺术区王长明工作室，对画家王长明进行了采访，探寻那些正在消失的精神脉络，以及艺术家充满活力思想饱满的艺术群落生活。

群落生活的真实感受

中国文物网：请问您最初选择在费家村落户建立自己工作室的缘由是什么？

王长明：最初我先考察的宋庄，感觉不太适合我，2007年就搬来了费家村，一直到现在，没再换过地方。一些同期过来的画家后来搬到宋庄或者其他地方。我现在算是这个院的元老，当然还有几位艺术家比如说童振刚，比我早。费家村这个地方交通方便，很安静，而且这条村子特色是一直很单纯，什么雕塑啊装置的都没有，就是单纯的工作室，比较整齐。另外一个就是周围的艺术家都相对成熟一些，与宋庄或者其他地方有区别，所以我喜欢这个地方，比较安静，不浮躁。

中国文物网：请问，您是怎样看待艺术家群落这个概念的？

王长明：你这个问题非常好。我一直想做个以村落为主题的博览会，将全球具有代表性艺术家聚居地作为这次艺术博览会的主题，叫“艺术村落”，艺术的状态就是一个村落状态，它就像小草一样，总是随风飘动，哪里合适在哪里成长。北京村落发展更为迅速，是因为北京合适，他为什么不在深圳，或是香港？为什么不在一些经济更发达的地区？因为商业太厉害了，生存太残酷。北京相对好一些，是一个精英聚集的地方，全国各地的艺术家愿意聚集北京，因为北京确实有一批热爱艺术的人。他们对文化的需求非常高。所以村落的形成是必然的，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看，超过3个人就叫村落，这是自然形成的，没有所谓的必然性。只有这种村落我认为才是艺术村落存在的规律。

中国文物网：您理想中的工作室希望坐落在哪里，会是怎样一种呈现形态？

王长明：费家村就很理想。区别现在很多商业介入的后村落时代，费家村还是村落，是北京最原汁原味的艺术群落之一，也是北京最早自然形成的艺术村落。这里住了很多有名的艺术家，除去想象画廊和红门画廊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艺术机构，而且这两家画廊活动很少，不是很闹腾的那种，所以这里的生态几乎没变。周边的乘车和设施还算完善，也有物业，天天清扫垃圾，两道门卫，闲人一般进不来，比较安静。另外，搬走的艺术家自己负责转租，他肯定是转给同行，给朋友。所以费家村到现在一直很良性，并且转工作室的权利在我，不在于房东。一个艺术家离开进驻进来的还是艺术家。

中国文物网：在北京，几乎九成以上的艺术家群落和艺术区都是自发形成后政府再介入的，比如宋庄、798艺术区等等，在艺术群落自身定律和政府深度介入的合力下，它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能否谈一谈你的看法？

王长明：其实更多的是无奈，这个没有办法，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因为资本的力量太大。所有一些原生态的东西被转眼变成一个需要策划的事，因为商业过多的介入，艺术家的独立性受到很大冲击。现在纯粹的事很少。费家村还是比较纯粹的，现在几乎老板还是十年前的那个老板，所以他是纯粹的，也没有什么资本进来重新包装。798也好，宋庄也好，他们那里都是商业和艺术家“混居”的，我们这里更像村落，更像创作基地。所以面对现在后村落时代，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与之而来的是物业费、房租越来越高。其实艺术家与艺术家之间，艺术家与画廊之间，不应该是全方位相连，而应是百分之九十独立，百分之十连接，如同一根链条，每个个体都相对独立，只有中间的连接点将彼此串联。

中国文物网：您和周围居住的艺术家相处如何？

王长明：我们很融洽，一过下午五点，大家画了一天都到院子里了，就商量晚上去哪吃饭啊去哪喝点。院子里也有些刚从美院毕业的年轻艺术家，对我很好，说王哥一起吃饭去，有艺术上的交流，生活上的相互体贴。有时候，有画廊来，有画商来买画都推荐互相介绍。大家是在很平等的交流，用人格去交流。像这样的艺术区，现在北京也就只有费家村了。

中国文物网：目前工作室这边还有哪些困难和挑战？之前提到希望做关于艺术村落的主题展览，之后会着手去做吗？

王长明：工作室这边主要就是房租要涨，其他也谈不上。还有就是传言费家村要被拆，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被拆，也不知道哪一天房租会涨，没有一个保障。关于展览肯定要做。全球村落不单是中国，包括法国、德国、苏联哪里的都有。包括他们的生活环境以及作品的展示。计划展览画廊不参与，直接面对艺术家，让艺术家在里面自己直接交流，或者是做个像淘宝一样的平台，但资金平台要保证艺术家和买画的人都不受骗，这个是要考虑的问题。要保证资金安全和绘画的安全。必须要这么做。我们害怕伤害艺术家，也怕伤害商人。

群落生活的艺术创作

中国文物网：看您的作品，太湖石、仙鹤等元素运用很多，是否对其有很深的情结？

王长明：是的，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太湖石，并且自己家院子里也有太湖石。我们围着它玩躲猫猫，小时候觉得太湖石有一些孔洞很吓人，挺恐怖。有时候躲藏在洞里，突然出现一个鬼脸似的，记忆特别深刻。而太湖石其实很美，是一个纯洁的灵魂，小时候看到这种异类的形象是有害怕的，而现在的生活比太湖石更残酷，现在“魔鬼”见多了，看见太湖石反而是轻松。

其实太湖石在中国人的思想里，不是一块石头，它和所有的宝石类，所有的石头类都不同，它是文化。中国古人最喜欢太湖石，因为它是一种文化象征，一种文人的精神象征。他虽然没有宝石、钻石的名贵，但是它兼具更高的商业价值，它兼具更多的中国文人审美取向。这种扭曲的残破感觉，特别让文人玩味。在江南文化中，很多文化精髓里面包含很多对太湖石的赞美。同理，仙鹤很有灵性，具有中国的民族魂。

在一些画作中我会把太湖石与浮躁的霓红灯元素放在一起，这是一种冲突表述，艺术家不是一个思想家，他没有必要对社会的很多东西去直接发表观点。艺术只是呈现，我呈现我现在的心理状态。有自己的思考但是我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这是艺术的表达方式。我不是政治家，但是我要对一些社会现象的不适作以表达，艺术家有这个义务，特别是当代艺术家。

中国文物网：您应该是一位很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的艺术家，对吗？

王长明：对，我一直认为传统文化是需要激活的，中国传统的那些文人气息我是非常喜欢的，但同时我在画传统文化过程中会融合现代语境，与当代进行嫁接。不是嫁接西方的当代，因为气质不同吧，气质是无法模仿的。这不是简单的拼凑，没有意境内涵，画面是单薄的。而继承传统文化，继承他的气质最重要。像文人宋画的气质它是超凡脱俗的。其实你回归到技术，它很写实，并且他那种念佛式的绘画状态，现在人很难做到。现代的画家恨不得一天画完一张画，马上把它卖。所以我们继承传统是气质而不是别的。这是中国人的气质。这就是为什么研究传统，就是让你自己打上中国人的标签，而不是欧洲标签、美国标签、日本标签，你要成一个中国的艺术家，做中国的艺术。

有时我同样会纠结，当我们提高了所谓的生活水准，我们的精神也感受到了由物质带来的一些感受。当我们穿着西装吃着外国快餐，我们的资讯无孔不入的充斥着外来文化，我们的眼界开始向外打开却渐渐忽略了中国传统，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进程，但同时也需要反思，会反省的民族是有希望的。而没有觉悟、不懂反省的民族一定是不行的。日本人为什么牛？他们继承中国唐宋的文化，从来没放弃过大和民族的竞争趋势，他们的浮世绘，是他们自豪的艺术。一个真正热爱传统文化的人，往往都会狂妄，原因是什么？自豪。很傲气为什么？哪来的劲呢？自豪。他认为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中国文物网：您是如何把控艺术与商业的平衡关系的？

王长明：这其中的平衡不难把控，中国现在是理论的缺失导致从业人员的混乱。在十多岁时我的启蒙老师告诉我，世界上画画的有两类人，一类人因为作艺术发财了；还有一种人为了发财去做艺术。我非常的热爱艺术，我的艺术得到社会认可而发财这个也是对的。所以商业与艺术的关系，一定是先有艺术，后有商业。而现在的情况是，艺术本身带着问号，然后商业进入，一拍即合，这个是有问题的。现在拍卖公司、画廊、经纪人和艺术家天天在一起，链条成了一根绳子，这本身是不对的。

中国文物网：外国人在看您的作品时，他是怎样的一种思考，能不能理解画中语境？

王长明：他们能看出你的矛盾、你的纠结，能够理解作品反映出中国目前的现状。他们有很多东西不太认识，他们不知道谁是八大，但是艺术重在气息传递，艺术的气息是共通的，气息传递得当，西方人一样热爱，认同你的气质。很多人热爱抽象艺术，可是又不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因为它传达给你的气息，让你的内心产生了共鸣，而不在于以某一个呈现形式。艺术没有国界，很通俗，但是形容准确。

中国文物网：您会留存收藏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吗？有什么想对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艺术家的忠告吗？

王长明：我的每一批作品都有几张留下自藏，艺术家每一段时间的创造状态都有一个高点，那个高点我会把这个作品留在身边，这是我的原则。艺术创作就跟生孩子一样，一辈子你的孩子全卖出去了，这种情况太惨了，总得留几个自己满意的孩子在身边。到70岁以后，把自己满意的画全部拿出来挂在工作室里，这个是我的梦想。一个人在这样的氛围里多享受多幸福，一个人这一辈子有那么多孩子，而好孩子全在身边。不然自己总惦记这张画在哪儿，那张画在哪儿，最后发现都不知道去哪了，都游走江湖了。这跟我比较怀旧有关，我经常会去想一些过往的经历。所以我身边必须留一些参照物、过往的创作。如果没有保留，会感觉茫然感觉到我这辈子没活过。而我的表达更多的还是一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好怀念吧。怀念本身含有对现在的不满，财富越多，人越痛苦，这是规律。

我一直劝告青年艺术家，享受未成功时候的快乐。所以我特批判张爱玲那句话，出名要早。出名不一定要早，出名前最快乐的就是拥有纯粹理想。所以享受成功前的快乐生活，这个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