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鸣：收藏的乐趣是能与古人对话

 

 

不过50岁多岁，陈佳鸣却长着一头倔强白发，与漫画上鲁迅先生怒发冲冠的模样颇有几分相似。他自称“老文青”，写得一手流畅利落的古文，讲起话来言辞犀利又妙语连珠。他好文房雅玩，于是将自己多年来的收藏品随意点缀于书房案台之上，奇石佳砚、竹筒扇骨均陈列得恰到好处。

作为家里的幺儿，陈佳鸣有一位大自己24岁的姐夫，姐夫喜欢书法，陈佳鸣便从小跟着姐夫练字。而父亲一旦得了空闲，就会带自己最疼爱的幺儿去逛上海的城隍庙。豫园里庭院深深、亭台楼榭、琴棋书画占满了陈佳鸣如许欢乐的整个童年时光。不过所有这些都不及鲁迅先生的影响来得大。陈佳鸣从小就爱阅读鲁迅，不光看《呐喊》、《彷徨》、《野草》，还喜欢看《集外集拾遗》，里头收录的是鲁迅关于汉碑、碑帖方面的著作，鲁迅还是大收藏家，古籍、钱币都略通一二，陈佳鸣最初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知识便来源于此。

但凡石头的收藏爱好者，总是特别相信石缘，陈佳鸣亦不例外。他指着几案上一块外形酷似耳朵造型的黄蜡石，煞有介事地介绍说，“自从收到这块石头，从此我的石缘就来了。”那是在1996年，陈佳鸣和上海的一位朋友一起去广东游玩，广东产黄蜡石，当地农民知道石头值钱，都在哄抢，地方上的石头已经被底朝天翻了三遍了。陈佳鸣看到广东一人家里头收藏了很多黄蜡石，心痒得不行，就打听上哪可以买到这些石头，被告知说已经很难找到了，也就灰心了。

不料等到了潮州开元寺烧香时，一进去， 开元寺的地上全是黄蜡石。朋友见陈佳鸣一路失落的样子，就说，这里不都是黄蜡石么，拿起一块走了算了。陈佳鸣觉得不妥，“别人的东西不敢拿，菩萨的东西你敢拿么？”一出门，开元寺旁有间凉茶铺，兼卖一些黄蜡石，陈佳鸣随手捡了一块，便是这块“耳朵”，他说，这就叫“一念之善，上动天听”，“一举一动都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从此我的石缘就来了。”

陈佳鸣开始砚台收藏则始于另一缘分。作为一位素日里爱好舞文弄墨的“老文青”，陈佳鸣对良砚垂涎已久，做梦都想得到一方好砚。但是好砚可在何处觅得，怎样才算好砚，他是一点都不懂。2009年，他在东北的一古玩地摊上看到一方砚台，紫色的，圆柱形，雕工精美，陈佳鸣误把它当成端砚买了回来。后来经过细细比对才知道，这并非端砚，而是源自日本的赤涧石，“很明显的日本石材日本工，不过当时我不懂。”这成为陈佳鸣收到的第一块砚台，虽然跟端砚相比还差很远，不过也算一方好砚。

没多久，陈佳鸣又路过一家砚台店，看到店内陈列着不少端砚，且多为老坑。“这么多的端砚老坑别的地方是不多见的”，陈佳鸣在心中暗自寻思。“这都是好砚台嘛。”陈佳鸣嘟囔着，店里的几个人跑出来说，“老先生，你懂砚台的，懂砚台的人不多的。”你一言我一语，陈佳鸣就跟他们聊上了，没过几天，陈佳鸣就因此结识了家中藏有端砚三百方的端砚收藏大家蔡雪斌。在蔡雪斌的引介下，陈佳鸣算是正式走上砚台的收藏了。

不久前，在福州路的上海笔墨博物馆，陈佳鸣和蔡雪斌合办一个“悠悠堂·抱膝庐藏砚精品展”，陈佳鸣这三五年收藏的砚台开始亮相。他最喜欢的便是此次送展的其中一方——麻子水坑喜上眉梢端砚。据陈佳鸣介绍，端砚坑口繁多，但砚界最为推崇的则为老坑、麻子、坑仔三大名坑。麻子坑又有水坑、旱坑之分，水坑内长年有山泉浸润，故石质亦佳。陈佳鸣的这方“喜上眉梢”属麻子水坑，有30厘米见方。

更为难得的是，其上有天青、鱼脑冻两种石品。按照陈佳鸣的说法，“端砚讲求石品，著名的有天青、鱼脑冻、青花、蕉叶白、石眼、火捺等。石品之讲求，并非仅为美观，而与石质有直接关系，有天青、鱼脑冻、青花、冰纹冻等石品的，非但细润，而且特别发墨。一般而言，一方端砚，有否石品，价值相距往往以十倍计。”

除了石材的名贵，老辣的雕工亦为其增色不少。“雕刻家借铁黄色的石皮，雕成苍劲的梅枝，上面是九只喜鹊。梅花又是古代文人雅士最喜欢寄情的东西，因而显得文气十足。”陈佳鸣说。

说起这方砚台来历，应当是上世纪70年代的工艺，确属日本回流来的东西。陈佳鸣的一位古琴家朋友，在日本游学，知道陈佳鸣痴迷于砚，他在旧货店看到这方砚台，便拍了照片发给他。“由于砚台上涂了厚厚一层保护蜡的缘故，看到照片时，这块砚霉得一塌糊涂，拿到手的时候也是蓬头垢面，不过照片上其形制、厚度都很好，我就让他敲敲声音，他说声音很木，不清脆，我猜测这应该是一方良砚，就让朋友买下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