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窑瓷 | 漫话宋代钧窑鼓钉洗

      笔者收藏有一件北宋钧窑鼓钉洗残件，有伸开的手掌那么大(17×12厘米)，从云头状器足到洗口都保存完好。它出自北京南城的王族大花园遗址，皇家及其后代收藏宋代瓷器，损毁后被遗弃是完全有可能的。

      “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件”家喻户晓，说明宋代钧瓷的极高知名度并久盛不衰。1974-1975年河南省博物馆对河南禹县八卦洞及钧台窑址的发掘，证实八卦洞窑是为北宋徽宗烧制御用瓷器的瓷窑。此外，河北、陕西部分瓷窑均有仿烧，至金元更是大量仿烧，但属于北宋官器的仍数量极少，鼓钉洗即属于这类稀罕之物。它与出戟尊等尊类同为北宋官钧窑的典型代表。这件鼓钉洗残件承载的信息众多，可以由它解读完整器的形象。首先看器足，满釉，矮且宽，虽不触地，但仍有鼓实厚重之感。足底施满芝麻酱色护胎釉，表面像含有一层油一样，有明亮的光泽。而仿品的护胎釉常呈土黄色，暗淡无光，十分干涩，明显是现代釉料。底足有一圈支钉痕迹，器型虽大，但支钉痕却十分微小，呈浅灰色，与汝窑盘碗底部的芝麻挣钉十分相似。这样可以把釉面做得十分完整，以达到官窑精致的效果。足底接近中心处有阴刻铭文“一”字。据史料记载应为宋代宫中陈设器。《中国陶瓷史》(中国硅酸盐学会编)263页中有列表，指出见于著录的北宋官钧鼓钉洗有铭文数字的共17件，其中铭文“一”的仅七件。出书后20多年间，也未曾听到有所增加。其稀少程度可想而知。甚至比存世的汝窑器67件还要少。存世的完整器在多数情况下，铭文数字越小则器型越大，反之则越小。关于铭文数字的排列含义，陶瓷界其说不一，有待于更多的史料及实物证据去判定。

      从釉色上看，鼓钉洗残件的基本色调为天蓝色。但釉面弥漫着蛋白石光泽的青色，又像一层薄雾状的月白色釉，或浓或淡，或隐或现地蒙在天蓝色釉面之上，尤其在鼓钉的周围，更有一圈浓重的清白色交融的积釉，十分漂亮。整体观察，这种“蓝不蓝，青不青”的色彩，淡雅柔和，而仿品釉色往往比较单一，僵硬不自然，与真品的差别一望便有感觉。此外，残件的釉面变化也各不相同，例如残件内壁多棕眼，是另一种美景。内壁底部则平如镜面，外壁的棕眼虽多，确实十分轻微，等等。这种多样的变化也是仿品所不及的。残件内壁中心及靠近内壁的地方有“蚯蚓走泥纹”，这是先施的釉层在烧成初期发生干裂，后来在高温阶段又被较稀释的釉液流入空隙部位所形成的。这一现象也是鉴别宋代钧瓷的重要特征之一。从残件的断面可以看出，釉层不太厚，但质地晶莹，既有温润的玉质感，又有光滑的玻璃质感，还有润滑的油质感，仔细观察，又不都像这三种感觉。可以说是华丽而不俗艳、灿烂而不耀眼，高贵而不张扬，其状态之美妙令人无限神往，它充分体现了宋代人所追求的那种含蓄的美感。釉面之下的气泡也十分美观。用40倍放大镜观察釉面，气泡大而稀疏，带有浅紫色，非常明亮，像颗颗珍珠散布其间。用同样倍数的放大镜观察仿品釉下，气泡小而不明亮，周围棉絮状物质杂乱无序，其状态与真品差别很明显。

      残件上的土浸让人感到这件器物很早就“入土”了，证据是口沿旁的鼓钉周围釉层有开裂，淡黄色的土粒进入釉中。口沿上的土浸更重，有部分釉面已粉化脱落，这种现象至少要数百年才能形成。这种土浸现象是无论如何也仿不了的。它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这件器物应是北宋时代的真品。

      残件的优势是可以仔细观察胎体的断面。这件残件的胎为深灰色，胎土淘炼纯净，很少有空隙，密实度很高，侧面审视其表面似有一层薄薄的油脂，还像有一种淡淡的金属光泽。由于瓷化程度高，胎釉结合紧密，内外壁均无开片。仿品的胎体呈土灰色，无光泽，显得很干涩，其密度不如真品。从断面还可以看到胎釉之间有一层极薄的灰白色物质，表明胎体在罩釉之前曾“素烧”过。高温下胎体表面形成了硅化层，十分清晰，像人们常说的包浆一样，有人叫它过渡层。经过素烧，胎体会更加平整，也可剔除不合格品，以保证成品的质量。因此钧瓷中的高档品都应经过素烧的环节。

      透过残件的形体，可以联想到整器的形象，推算整器的口径应为23厘米，高9厘米，这与上海博物馆的天蓝釉鼓钉洗完全相同。如今，这十多件鼓钉洗都已在故宫博物院、其他各大博物馆和大收藏家手中安身了，成为镇馆之宝、镇店之宝、镇宅之宝，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家一级文物。七、八年前，拍卖市场上偶有鼓钉洗真品露面，成交价格已在几十万到二、三百万元之多，如今已踪影难觅，其价格恐怕要翻番了，即使这样，市场上已很难见到真品了。对于爱好者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深深的遗憾，现在连这样的残件也很难见到了，基于此，我写下了以上的文字，把残件介绍给读者。如果有爱好者愿上手感受它的神韵，我愿与大家共同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