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景德镇御窑的秘密

古代欧洲人,用蕉叶当食具,当中国的瓷器远渡重洋,在各国亮相后,帝王抛了金银珠宝,异色的眸子中闪着惊奇的光芒。于是,意指瓷器的“china”在外国人眼中代指了中国。大明朝时,郑和七下西洋的庞大船队中,奉皇命将大量景德镇官窑生产的瓷器传及36个国家和地区,并随着丝绸之路传到日本、东南亚及欧洲、美洲,景德镇瓷器由此震撼了世界。

      古代欧洲人,用蕉叶当食具,当中国的瓷器远渡重洋,在各国亮相后,帝王抛了金银珠宝,异色的眸子中闪着惊奇的光芒。于是,意指瓷器的“china”在外国人眼中代指了中国。大明朝时,郑和七下西洋的庞大船队中,奉皇命将大量景德镇官窑生产的瓷器传及36个国家和地区,并随着丝绸之路传到日本、东南亚及欧洲、美洲,景德镇瓷器由此震撼了世界。但景德镇只供皇族生产的官窑或者御窑场所究竟在哪儿,一直以来成为人们探索之谜。

      1982年的春节前夕,也就是中国民俗中的小年那一天,古陶瓷学者刘新园路过景德镇市珠山区一个工地时,不经意一瞥,发现一个不同于其他陶瓷碎片的堆积地层。这无意中的发现,被评为2003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这是江西省继李渡烧酒作坊遗址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后,再次获得此殊荣的又一考古新发现。困扰陶瓷研究学者多年的景德镇官窑遗址也就此逐步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景德镇是中国古代瓷器的重要生产地之一,千百年火与土的煅烧,成就了令世人瞩目的瓷器,尤其是明、清两代的官窑瓷,更是收藏者一生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

      景德镇市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李一平告诉记者,景德镇官窑创建于明代洪武二年,明朝灭亡后,清王朝继续拥有官窑烧制皇家用瓷,直至清王朝灭亡,官窑的窑火延续了632年。废弃后的官窑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类在遗址上的频繁活动与开发,曾经专供皇家用瓷的官窑和其设施、地面建筑逐渐消失,直至荡然无存,替代它的是遗址上密密麻麻的大楼与民宅。传说中的官窑遗址也在景德镇的土地上消失,留给后人的只是为数不多的官窑瓷器。

      直至1982年,在中国古陶瓷和陶瓷史研究上独树一帜,为国人更为外国人刮目相看的人物刘新园,凭着他对瓷器研究的执著,终于发现了官窑遗址所在的位置。可以说这是上天对他执著研究古陶瓷的一种回报,也完全可以说是他多年研究古陶瓷所养成的敏感,让他领略到御窑的丰富文化内涵。

      1962年从江西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刘新园,被分配到景德镇陶瓷学院讲授文艺理论。陶瓷学院位于湖田古窑遗址附近,几座硕大的古窑包悄然无语,已经难以寻觅那“村村陶、处处窑”的踪影。但千年的陶瓷艺术已深深地将刘新园吸引,他渐渐对景德镇历史生出无可遏制的浓烈兴趣。1964年,他被调到景德镇陶瓷馆从事陶瓷考古研究工作。

      1982年春节前夕小年那一天,景德镇市政工程处的工人们在珠山区原景德镇市政府大门西侧铺设地下电缆线,当推土机沉闷地刨过地表时,工人们想着的是尽快做完手中的活好回家与家人团聚。当推土机刨起一层层满是碎瓷片的地表泥土时,他们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因为景德镇的瓷片实在太多了。这时的刘新园恰好路过,随着推土机的轰鸣,刘新园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被刨开的地表层,一条宽约12至30厘米的全是瓷片的地层掠过他的眼帘,那不是垃圾,也不是景德镇处处可见的渣饼堆,而是洁白亮丽的碎瓷片!刘新园不顾一切地跳下了被刨开的地层,他的眼睛发亮了,挥舞着手高叫着:再也不准刨!再也不要推!要推就从我身上推过去。

      就是这样一位对千年古陶瓷有着执著追求的人的无意一瞥,使得景德镇官窑遗址撩开了冰山一角。李一平副所长告诉记者,当刘新园发现这块有别于其他瓷片堆积地层后,考古人员火速赶到了现场。经过仔细鉴别,大家认为可能是景德镇官窑遗址。于是,当即要求工地停止施工。为了不遗漏绿豆大小的残片,考古人员用米筛将堆积区内的泥土统统筛选。由于发掘的瓷片较多,当时连存放的地方也没有,陶瓷考古人员只好把它们放到自己家里,并请家人帮助清洗。

      为了深入研究明清官窑,全面了解官窑的生产原貌,2002年10月至2003年1月、2003年10月至12月,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联合组成考古队,对江西景德镇珠山区明、清御窑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刘新园任发掘领队。期间,在珠山区发掘面积788平方米,最深的探方达到5米多,出土了一批遗迹和一大批遗物。

      景德镇博物馆的一位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景德镇珠山官窑遗址是一座始建于明代洪武二年的官窑遗址,这次考古发掘出土的遗迹有墙、窑炉和清末民国时期江西瓷业公司发行所房屋建筑等。江西瓷业公司是景德镇首次出现的官民合办的新型企业。另外,在御窑遗址中还发现了永乐青花釉里红终结瓶、红釉盖盒、黑釉刻花香炉以及内红釉外釉里红赶珠龙纹大碗等,都是未见传世的瓷器,是极为珍贵的孤品。

      该所工作人员岳峻对整个官窑遗址的发掘了解颇深。他说,在发掘的遗址中,窑炉遗迹一组6座,均为葫芦形,坐东朝西,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一条直线上。皆为楔形红砖砌成,由窑门、火膛、前室、后室和护窑墙等组成。这组窑炉遗迹的年代为明洪武中期至永乐时期。葫芦形窑炉是在龙窑的基础上发展、改进而来的,在景德镇元代民窑中已见使用,在官窑遗址中尚属首次发现。

      岳峻介绍,这次发掘出土的遗物非常丰富,以瓷器为大宗。瓷器中明代早、中期的数量多,也是这次出土瓷器中的精华所在。种类上有青花釉里红、釉里红、红釉、黑釉、紫金釉、白釉、黄釉、青釉、仿哥釉、仿宋官青釉、青花和斗彩瓷器等。器类也有梅瓶、瓶、僧帽壶、梨形壶、罐、小罐、碗、盘、方盘、杯、靶盏、盒、炉、觚、爵、花盆、栏板等。胎细釉润,纹饰丰富多彩。器物上多刻写、书写年款。有不少瓷器品种,如永乐青花釉里红云龙纹梅瓶、釉里红云龙纹梅瓶、红釉刻花云龙纹梅瓶、内红釉外釉里红赶珠龙纹大碗、内白釉外釉里红龙纹小碗、黑釉划花鼎式香炉和宣德仿哥釉小罐等,为以往的考古资料和传世品中所不见,是极为珍贵的精品。另外,还出土了其他一些有重要价值的标本,均为以往所不见或罕见之官窑遗物。刘新园曾称,此次考古发掘为研究、探讨明代早、中期御窑的范围、烧成技术、产品特征和管理制度等提供了新的科学资料。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经过多年来数十次抢救性的清理发掘,大批埋藏在地下的官窑瓷器碎片纷纷出土,残碎的瓷片重量就达10余吨,考古人员从10余吨元代至明代的官窑瓷器残片里,复原出官窑瓷器1000余件。这些经修复的官窑瓷器部分已经在景德镇市的龙珠阁内公开展览。

      龙珠阁负责展览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展出的这些修复瓷器中,有白釉三壶连通器、影青地刻海水青花龙纹罐、釉里红梅竹纹笔盒等未见诸传世的孤品,有集素雅与华贵于一身的白釉金彩器。而祭蓝地釉里红龙纹高足杯、刻有“永乐二十一年”纪年的黑釉三足香炉、白釉瓷等均为首次面世的珍品。记者还看到一个永乐青花梵文大勺,长33.5厘米,勺子上写满了梵文吉祥经文。又比如青花龙纹大缸,高75.5厘米,这是迄今出土的明代官窑瓷器中体积最大的一件。在明代,烧制这种瓷器的难度非常大。修复后的这件瓷器,其腹部绘有两条双角五爪赶珠龙,隙地饰有流云,龙腾云飞,气势恢宏。

      从发现官窑遗址,到考古队员仔细认真的发掘,景德镇官窑已经撩开了它神秘的面纱。考古队员对它的研究也随着发掘的深入而逐步认识官窑的辉煌。

      景德镇市文物局文物科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元代以前,尽管景德镇已经生产瓷器,但是,只是局限在民间使用。直到公元1271年元朝建立,统治民族蒙古族是一个“国俗尚白,以白为吉”的民族,因而,景德镇优质的白瓷引起朝廷的高度重视,成为元代帝王的珍爱。1278年,元世祖忽必烈在景德镇设立第一个官窑“浮梁磁局”,专为元皇室烧造瓷器。期间,“浮梁磁局”成功地烧造出枢府瓷、青花和釉里红瓷,为明清两代制瓷工艺的高度发展奠定了基础。

      其后,朱元璋推翻了元蒙帝国,建立了大明王朝。在瓷器的烧制上,几乎全盘承袭了元代“匠籍制度”,在瓷局内设有行政机构和监狱等,并于开国之初在原“浮梁磁局”的基础上建立了御器厂,世称洪武官窑。洪武帝需要以瓷器换马用于战争,还要用瓷器扩大贸易和安抚邻邦。御厂烧造出器型硕大的青花、釉里红大盘、大碗、大罐,素朴雄浑,粗豪而不失风韵,形成了洪武官窑瓷器的独特风格。1402年,朱棣登基为永乐皇帝。御器厂的技师们设计烧造鲜红地白龙纹瓷器,以表对永乐皇帝的敬意。这种集“鲜红”与“甜白”于一身的瓷器,则成为永乐官窑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宣德年间,官窑在管理上有极为严格的制度,朝廷派官员督陶,负责宫廷用瓷的生产,特别是对贡余品、次品管理近乎苛刻。有记载称,当年督陶官张善贪婪,将所造御用器的贡余品、次品私自分馈给他人。为整肃官窑管理,杜绝官窑贡余品的外流,宣德帝将督陶官张善处以极刑,把所有贡余品、次品集中打碎,就地掩埋,这样既维护了皇权的威严,也“打”出了官窑瓷器的至精至美。

      在龙珠阁展厅内,青龙白瓷缸特别吸引记者的眼球,据工作人员介绍,大缸是明正统六年,宫廷太监王振命令景德镇为谨身、华盖、奉天三大殿烧造的,因缸大而且壁厚,屡烧不成,三大殿前的陈设便以铜缸代替。而几十口有裂痕的青龙白瓷缸则被打碎掩埋在御厂西围墙下,直到被考古工作者发现,青龙白瓷缸才得以重见天日,给今人留下了难得的瓷艺珍品。

      据介绍,景德镇的瓷器发展与当时皇家对瓷器的热衷和喜好分不开。明宪宗成化帝朱见深就是一位既具有深厚艺术修养,又善于绘画的帝王,尤其对景德镇御厂的生产相当热心和执著,特别是对小巧精致的工艺品情有独钟。他的审美情趣和个人喜好直接影响到御窑厂的生产,于是,成化官窑烧造出了瓷质精美、彩饰优雅、小巧别致的斗彩瓷器,成为明代官窑之冠。

      说到官窑瓷,景德镇文物局岳峻告诉记者,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制瓷业达到了制瓷工艺的历史高峰。期间,对景德镇瓷器贡献巨大的唐英功不可没。岳峻说,唐英自雍正六年以内务府员外郎身份到景德镇驻厂署协理陶务,到乾隆八年十一月结束窑务离镇,先后在景德镇呆了整整15年。他从一位瓷器业的门外汉变成内行,甚至将工作中的经验加以总结,编撰《陶冶图说》,对景德镇瓷业在采石、制泥、淘炼泥土、炼灰、配釉、制匣、制坯、炼取青料、彩绘、施釉、装烧、洋彩、包装等作了科学的总结和记载,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翔实的文字资料,为景德镇的制瓷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遗憾的是御窑厂被攻打到景德镇的太平军烧毁,御窑厂被迫停止烧造。同治五年,清政府大臣李鸿章筹银13万两,命九江关督蔡锦青在御窑厂旧址重建堂舍,兴复御窑。同治七年,御窑之火再度燃起,并为同治皇帝大婚烧造喜宴瓷器。直到1911年,御窑厂制度终止。至此,景德镇珠山御窑厂在经过了632年的漫长历史后,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昼间白烟掩盖天空,夜则红焰烧天”,这是当年景德镇千年窑火的写照。但是,历史的云泥已将不少瓷器文化掩埋在厚厚的泥层中,这次对明清官窑的发掘,充分展现了官窑烧制的历史,对了解景德镇的瓷器文明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著名古陶瓷专家刘新园介绍说,官窑烧制皇家瓷器不惜成本。它烧制100件相同的瓷器,只有4件是贡品,所剩下的贡余品、试验品、废品等全部打碎并就地掩埋。景德镇陶瓷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李一平说:“当时,为了保证皇帝们独享最高水平的陶瓷产品,在很长时间里怕民间仿制官窑,所有的试制品、残次品,甚至超过皇帝需求的合格品都要被统统打碎,挖坑掩埋,留下一窝窝陶瓷碎片。”就是这些当年废弃的碎片,留给了现在景德镇一段厚实的瓷器文明。

      在挖掘这些当年废弃的碎片时,每一块碎片的出土,带给考古人员的都是一种血往上涌的冲动。李一平告诉记者,官窑遗址位于景德镇市中心的珠山区,四周被道路环绕,东为中山路、西为东司路、南为珠山路、北为斗富路,呈南宽北窄的长梯形分布,周长为1100余米,总面积为54300余平方米。御窑厂出土的除了破碎的瓷片外,还有房屋建筑、墙和窑炉等遗址。其中房屋建筑遗址坐西朝东,面街,墙壁用清代小窑砖砌筑而成。不少历史记载可以肯定,这些建筑遗迹就是江西瓷业公司发行所遗址。它的确定,表明近代戊戌变法后民众向往富国强民。更重要的是,它的出土基本上确定了清代御窑厂北围墙的位置。

      刘新园是对景德镇官窑遗址的发现与发掘起着不可替代作用的专家,刘新园称,在遗址上发掘出土的明代早、中期瓷片皆为御窑产品。打碎挖坑掩埋的瓷器就达16小坑,沿坡倾倒的成化、弘治时期瓷片5处,其中不少品种在以往的考古资料和传世品中所未见,是极为罕见的珍贵佳作。他们进行挖掘时,那种场面令所有考古人员震撼,一处处堆积的瓷器碎片,其精美程度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些落选的御窑瓷片非常丰富,年代从宋代至民国时期,其中宋代至元代、清代至民国时期的瓷器碎片,基本都是从别处搬运来的窑业堆积层,明代瓷片多为明早、中期,以永乐、宣德、成化、弘治为主。这些落选官窑瓷品被打碎掩埋,主要的原因是有变形、釉色不纯正、釉面瑕疵、色彩不稳、花纹不清和画错。

      景德镇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李一平在谈及官窑遗址时,表现出他对遗址割舍不下的情感。他说,这些埋在地下的碎片,是巨大的财富,也体现出千年瓷都景德镇的瓷业文明,在发掘拼复起来的宣德年间的蟋蟀罐上,就考证出许多宫廷旧史。相信随着考古人员的深度发掘,一批批珍贵的瓷片将有望重见天日,这将使得景德镇珠山官窑遗址再度成为世人关注的热点。
责任编辑: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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