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元大都遗址出土的元代瓷器

      元代是历史上中国经历长期分裂后又一次出现的大一统王朝,它的繁荣与昌盛为明、清两代封建王朝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中国瓷器发展史上,元代承前启后,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元大都遗址出土的大量器物对全面认识元代瓷器的面貌提供了丰富的实物标本,尤其是在集中的时段内出土大量的遗物更具有特别的意义。
      
      一、元大都遗址概况“元大都遗址”是一个既明确而又十分模糊的概念。说它明确是因为元大都的范围是一定的,它有明确的界划;说它模糊是因为具体的遗址有很多, 涉及到某件器物仅仅说出土于元大都遗址是很笼统的。因此有必要对“元大都遗址”的具体情况做一说明。
      
      “元大都”这一概念从文献记载和考古发掘情况来看,它是指元大都城,城址轮廓范围明确,北面的城墙东起北土城,西至黄亭子(今学知路口),遗迹犹存,即所谓的“土城”;西面城墙北起黄亭子,南至复兴门;南面城墙西起复兴门,东至建国门;东面城墙南起建国门,北至北土城。全城平面为南北略长的长方形,周长共约28600米,元大都即指在这一长方形范围之内的所有建筑。元大都遗址从广义上讲应该与元大都的范围是一致的,元大都内一切的元代建筑遗存均属于元大都遗址;但我们现在所说的元大都遗址是从狭义的角度讲的,它所包括的范围比元大都的范围要小得多,它是一个具体的概念,指一些特定的元大都建筑遗存,而非泛指。这些具体的遗存是指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北京市文物管理处在勘查了元大都的城郭、街道和河湖水系遗迹后,发掘的十几处各种不同类型的建筑遗址。此外,元大都遗址还应包括在各种基本建设过程中零星出土器物的地点。其中经过勘查发掘的遗址主要有以下几处:学院路与转角楼水涵洞遗址、和义门瓮城城门遗址、桦皮厂居住遗址、旧鼓楼大街豁口西居住遗址(即西绦胡同和后桃园居住遗址)、雍和宫后居住遗址、雍和宫豁口东居住遗址等,在这些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的元代器物,瓷器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类。
      
      二、元大都遗址出土的元代瓷器元代是我国陶瓷发展史上承前启后的重要阶段,它前承宋、辽、金,后启明、清两代。这一时期南北各地的主要瓷窑如钧窑、磁州窑、定窑、龙泉窑以及山西地区的黑釉瓷窑和南方的青白瓷窑都在继续生产,特别是在元代后期,景德镇窑逐渐成为瓷器生产的主流,除青白釉、白釉和黑釉外,又生产了创新品种,如卵白釉(即枢府釉)、釉里红、红釉、蓝釉、孔雀绿釉等:结合元大都遗址出土的瓷器能够看到这种情况的存在。
      
      1.青釉瓷青釉器物多数为龙泉窑或是仿龙泉窑的作品。器型品类较多,器物数量的多少与器型密切相关:数量较多的是盘、碗、罐、碟、高足杯,其它如洗、盏托、瓶、钵、造像的数量较少。盘类器物口径都不甚大,一般在十几厘米左右,器物装饰较少,有做成通体花瓣形的,有的仅在盘内心刻划纹饰图案,装饰手法比较简单。此类器物不以纹饰取胜,而以釉色为其特色,如青釉花瓣形盘(见彩插页图一),盘口为花瓣形,盘身也与花口相对应做成瓣棱形,盘心刻划花卉纹,通过施青釉,起棱处釉色浅薄,泛白色。碗的造型有普通式碗、鸡心式碗与高足碗三种,装饰以釉色为主,兼采用刻、划等手法饰以简单图案。罐有普通无系罐和四系罐两种,造像分为人物与动物两种,人物为娃娃造型,动物为狮子造型;其它器物数量都很少,一般仅为一件。2.白釉黑彩瓷白釉黑彩瓷一般习惯称作白地黑花瓷,这类器物为磁州窑系的作品,是元大都遗址出土较多的瓷器品种之一。从器物造型来看,主要有罐、瓶、盆、碗、盘、壶等类,种类比较单一,但数量都不少。罐有无系罐与四系罐两种,瓶可分为普通瓶、四系瓶、鸡腿瓶、梅瓶四种,碗、盆、盘、壶的造型则较为单一。磁州窑器物的纹饰较为丰富,有龙、凤、鱼、花草、诗文等,或开光内绘画,或通体描画,或下半部施黑釉、上半部描画,或以弦纹相间分段绘画;纹饰以绘为主,兼以刻、划等手法相辅。通常这些装饰图案用笔奔放、潇洒,不拘小节,大胆涂抹,表达出了放荡不羁的豪爽之气:如龙凤纹四系扁壶(见彩插页图二),一面为龙,一面为凤,器型独特,纹饰粗犷,是一件兼具古拙朴实与遒劲雄浑风格的作品,另外一件诗文大罐(见彩插页图三)高达40厘米,肩部绘弦纹、斜十字条纹与卷草纹,腹部为行草书七言诗一首:“百草千花雨气新,今朝陌上尽如尘;黄州春色能于酒,醉杀西园歌舞人”,并有“清净道德”四字题款。此件器物形体硕大,造型线条流畅圆润,作为纹饰的书法气度豪迈,是一件典型的元代器物。元大都遗址出土的白釉黑彩器物的黑彩发色明显地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发色浓黑光亮的,一类是发色较浅呈褐色或酱色的;这两类情况或单独各自存在于不同器物上,或同时存在于一件器物上,这主要是因为黑彩料中含铁量高低不同以及烧成温度、窑炉气氛不同等因素造成的。
      
      3.黑釉瓷黑釉器物有两种情况,一是器物通体施黑釉,一是大部分施黑釉,一部分为白釉,通常上半部为白釉,下半部为黑釉。从元大都遗址出土器物来看,造型比较简单,有瓶、罐、缸、盘、碗几类。其中瓶的造型最为丰富,包括普通瓶、双系瓶、四系瓶、梅瓶和葫芦瓶。梅瓶是从宋代开始流行的一种器型,到元代更是大受欢迎,流行更广,元大都遗址中所出梅瓶不仅仅限于黑釉一种釉色。黑釉梅瓶有刻字与无字两种,刻字的一种(见彩插页图四)一般在肩部刻“内府”二字,字是施釉完毕后在釉上直接刻划,而不是在胎上刻划,从字口可以看到釉层与胎体,这样“内府”二字就显现出胎体黄中泛白的颜色。
      
      4.酱釉瓷酱釉是以铁为着色剂的一种釉色,颜色介于青色与黑色之间,由于含铁量和烧成气氛的不同,呈色有浓淡深浅的变化。黑釉有时烧造不好,也会出现酱色的效果。在元大都遗址所出的器物中,酱釉器物与黑釉器物出土数量都不在少数,但二者有时亦不太好区分,酱釉稍深些接近于黑釉,而黑釉稍浅些又接近于酱釉,对二者的认定有时存在交叉的情况。酱釉器物造型比较简单,主要有瓶、缸、罐、盆等四类,其中瓶又分为普通瓶、双系瓶、双系尖底瓶、鸡腿瓶四种,缸、罐、盆相对瓶数量较少。这一类器物制作普遍比较粗糙,胎质较为疏松,胎体厚重,釉色亦不甚均匀,是日常的生活用器。
      
      5.钧釉瓷元大都遗址出土的钧釉器物造型主要有盘、碗、洗、水盂、碟、瓶几类,其中以碗、盘的数量最多。从这些出土物来看,大多数是为满足人们日常生活所需而烧制的普通器物,釉色大多为月白、天青、天蓝、和带红紫斑的,基本上没有晕散流动的现象,确实没有像宋代那样绚丽的作品;这类器物胎骨厚重,釉薄厚不匀,色泽暗淡重浊,釉表多棕眼,釉汁堆积如蜡泪,底足旋削痕迹明显,与一般文献记载的元钧瓷特点相符。当然,并不是元代钧釉瓷就没有优秀的作品,在元大都遗址的出土物中就能找到出类拔萃的器物。
      
      后桃园居住遗址中出土的双耳连座瓶(见彩插页图五),高63厘米,通体施天蓝釉,颈、肩、座上带有紫、红、蓝、褐色彩斑,瓶口沿下折为五个花瓣,如盛开的牵牛花,颈肩部有对称的两个兽形扁耳,肩部为对称的虎头辅首,虎额头上有黄釉“王”字;瓶座上部为盘状,底座的每面中间有一圭形孔,孔间为扁柱,柱外起扁凸棱,每孔上端有一力士,柱棱上端各有一突出兽头,但因施釉较厚,兽首、力士都已不十分清晰了。这件作品造型别致,形体高大,釉色艳丽,是元钧釉瓷中的佳品。
      
      6.白釉瓷元大都遗址出土的白釉器物胎体较为粗松,旋痕明显,釉色白中泛黄,多数器物有缩釉现象或釉中带有杂质。器物造型有盘、罐、坛、碟、碗、瓶、高足杯、钵几种,其中罐又有带四系的一种,瓶又有梅瓶一种,碗中又别有灯碗一种,虽与碗造型相类,但却是做为照明工具使用的。
      
      7.三彩瓷元大都遗址出土的三彩器物数量不少,但大部分为陶质建筑构件,瓷器数量较少。即使是称作瓷器的三彩瓷,大多数也是属于半陶半瓷性质的器物:主要有炉、盘、碟、瓶、碗几种,其中以炉的数量最多,这些炉在以三彩为基本装饰之外,又运用镂、雕、塑、刻等多种手段丰富了器物的装饰效果,在元代瓷器中别具风采。如三彩镂雕龙凤纹炉(见彩插页图六)上龙盘绕于山间,凤飞翔于云间,以黄、绿、蓝三色相间装饰,色调明快,色彩浓艳,加以镂雕手法的刻画使主题更显生动而富趣味。再如一件三彩器座(见彩插页图七)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为镂空花卉一周,下部为圆形鼓凳,花卉雕镂精致细腻,鼓凳造型繁简适度,通体以蓝色为主色调,并以黄、绿二色相间装饰,朴素沉穆而不失灵动,与三彩镂雕龙凤纹炉的色彩绚丽恰成鲜明对比。8.卵白釉瓷卵白釉即枢府釉,是元代景德镇在青白釉的基础上生产出的一个新的釉色品种。它的釉色较青白釉更偏白,近似鹅蛋色。从整个北京地区来看,元代卵白釉器物出土的数量尚算丰富,但仅仅从元大都遗址来说,它的出土数量很少, 仅只盘、碟、碗三种造型,数量也不过十多件,但这些为数不多的器物同样反映了卵白釉器多小件作品的特点。
      
      9.青白釉瓷青白釉是元代瓷器生产中一个重要的品种。从元大都遗址所出器物数量来看,青白釉瓷的数量占到了第三位,仅次于青釉瓷和白釉黑彩瓷的数量。从器物造型上看,也是十分丰富的,其种类远远多于其它釉彩品种,主要有碗、盰、杯、灯、炉、罐、盆、壶、碟、高足杯、高足碗、盘、笔山、造像等,其中又以碗、碟、盘、罐的数量为多。从这些出土器物来看,器型较大的如罐、壶、炉等,一般胎体较厚重,装饰也较丰富、复杂些;器型较小的如碗、盘、碟等,一般胎体较轻薄,装饰相对简单些。元代青白釉瓷继承了宋代的风范,同时不断向前发展,特别是出现了一些体型较大的器物,装饰手法多样,工艺水平更趋成熟,这从元大都遗址的出土物中就能看出这一点。如自在观音像(见彩插页图八)高达65厘米,神态安祥,端庄肃穆,光洁莹润的青白釉色与观音的恬静超然相得益彰;再如刻花双耳扁壶(见彩插页图九),口部为椭圆形盘式口,颈两侧贴塑龙形双耳,足部较高,全器以雕、刻、划、塑等技法装饰有云雷纹、龙纹、牡丹纹、蕉叶纹等各式纹样,通体施青白釉,纹饰清晰,造型庄重典雅,线条流畅圆润,虽为拼合之器,仍不失其精美。当然,型体小的器物同样有精品,如镂雕五峰笔山(见彩插页图十)以五座镂雕的山峰做成笔架,峰顶有浮云环绕,主峰为彩云托月, 山崖一侧有藤蔓与青竹,山脚下为浪花飞溅的海水,水中游龙嬉戏,器物造型别致,想象丰富,极富装饰性,青白釉色莹润雅洁,令人爱不释手。
      
      10.青花瓷元代青花瓷器一向受人瞩目,元大都遗址出土的青花瓷大多数为正式考古发掘品,年代确切,因而从它们一出土便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关注。元大都遗址出土青花瓷器共计16件 ② 及部分瓷片,仅旧鼓楼大街豁口窖藏一次就出土了10件 ③ ,其中就包括着名的凤首扁壶,其它器物则发现于西绦胡同居住遗址、后英房居住遗址等处。这些青花器物可以明显地分为精、粗两类,精致的一类器型相对规整,釉色滋润光亮,青花发色鲜艳,胎质相对较细腻;而粗陋的一类器型不太规整,釉色失亮,青花发色浅而暗淡,胎质较粗。
      
      在这批青花瓷中,仅有一块瓷片可以看出是一件大罐的残片,其余器物型体都不大。器物造型有觚、碗、盘、壶、盏托几种。从这些器物青花的色泽上来看,明显地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青色浓艳,通体出现深色结晶斑块的,如菊花纹盏托(见彩插页图十一)全器构图严谨,层次多而不乱,纹饰用笔粗放,线条爽利劲健,青花色深而艳,黑色斑点明显。第二种是青色淡雅,色调明快,青色中很少或不见结晶斑块的,如岁寒三友图花口盘(见彩插页图十二)中心用青料绘松、竹、梅岁寒三友,笔触劲健有力,构图疏而不空,借松、竹、梅凌寒傲立的姿态以写实的手法表达出一种高洁坚贞的人文精神,此件器物如不是出土于元大都遗址中,会误认为是明代中期的器物,可见,它对于全面认识元代青花有很重要的意义。第三种是青色深浅相间,色深处出现结晶斑块,色浅处则不见,如花卉纹出戟觚(见彩插页图十三)就是如此。除以上所述品种外,元大都遗址还出土有哥釉、黄釉、蓝釉等器物,但数量极少。
      
      从以上元大都遗址出土的主要瓷器釉彩品种可以看出:元大都遗址出土的瓷器釉彩品种共有13种,即青釉、钧釉、白釉、白釉黑彩、青白釉、青花、酱釉、黑釉、蓝釉、哥釉、卵白釉、黄釉和三彩;这些釉彩品种出土的数量是有明显差异的,从中可以看出鲜明的时代特色。在这13种釉彩品种中,以青釉、白釉黑彩、青白釉器物的数量最多,其次是白釉、钧釉、黑釉、酱釉,然后是青花、卵白釉、三彩、哥釉、蓝釉和黄釉。在对元大都器物的分析中,我们进一步加深了对元代瓷器总体情况的了解,特别是对青花器物有了更新的认识。以前一提元青花就是蓝色浓艳、多结晶斑块,纹饰繁密,但从元大都遗址出土的青花器物我们知道了元青花还有清新淡雅的一类,蓝色浅淡,也没有或很少有结晶斑,纹饰疏朗。在器物的体量上,以前一提元代瓷器都是胎体厚重,器型硕大,但从元大都遗址出土器物来看,大型器物确实不少,但同样有胎薄体轻的小型器物,如青白釉水盂(见彩插页图十四)、青花岁寒三友图花口盘等。器物造型也更加丰富,出现了一些独具时代风格的作品。碗、盘、罐、碟、瓶等仍然是大量流行的器物,但是在同一种器物中又变化出不同的类型,如瓶就有双系瓶,四系瓶、梅瓶、鸡腿瓶等不同类型,大大丰富了器物的造型。高足杯是元代较为兴盛的一种器型,元大都遗址出土的青釉、白釉、青白釉、青花器物中都有高足杯的存在。小口四系扁壶也是元代一种特殊的器型,小口,圆唇,圆肩,扁长方腹,平底,肩部两侧有两对对称的弧形系,腹部的纹饰以龙、凤、麒麟、孔雀等为常见,上文提到的白釉黑彩龙凤纹四系扁壶就是一例。此外如梨形壶、出戟觚也是元代较为典型的器物造型,这些在元大都遗址中都有出土。元大都遗址出土的器物为我们全面深入了解元代瓷器的状况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同时这些瓷器也是研究中国古代工艺史、美术史、文化史的珍贵资料。
责任编辑: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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