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士得兽首拍卖引发艺术品定价之争

中国收藏家蔡铭超以3140万欧元(含佣金)举牌拍下流落海外的圆明园十二生肖铜像中的鼠首和兔首，引发争议不断。先是有业内专家认为兽首只是一般的建筑配件，真正价值仅有几十万元，继而，蔡铭超表示出于爱国心拍下兽首，并不会支付拍卖款项，引得舆论热议佳士得拍卖行与蔡之间的法律纠纷，并开始比较市场“商誉”和爱国心之间的关系。

孰是孰非目前难以定论，但拨开这些表象和其中潜藏的民族情感与历史渊源，我们还可以看到这场纷争的背后诸多行业“迷雾”，比如艺术品市场的价格标准、针对拍而不取行为的追索等。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多位专家，试图从业内人士的角度来剖析这些问题。

问题一：兽首为何能拍出天价？

艺术品价格由内在价值和供求关系决定

郑朝辉认为，此次兽首拍出3100万欧元，确有偏高嫌疑，雕塑艺术原本在西方国家就相当发达，而这十二生肖的铜首也是传教士所设计制作，因此，此前在欧洲并不是特别值钱

艺术品内在价值由四部分构成

广东省文物总店总经理曾波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艺术品包括文物本身的价值，一般由四个部分构成，首先是艺术水平和工艺价值，也就是美的感受；其次是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也就是年份因素和时代背景；再次，是艺术品的稀有程度，物以稀为贵，存世量越少价值越大；最后，该艺术品的完整程度，也就是业内俗称的“品相”，有损毁的文物或艺术品是很难取得良好的市场价位的。

不过，这仅是艺术品的基本价值，也是业内普遍认同的内在价值，但是最终形成的市场价格却并非全部由其基本价值确定。曾波强举例说，2006年文物总店有一个雍正年间的墨彩笔筒，当时估价约50万人民币，但是拿到北京市场拍卖的时候却因为起拍估价过高而流拍，两年后，同一个笔筒，也是在北京拍卖，为保险起见，文物总店下调了起拍价，大约为40万元，但最后经过激烈竞价，以121万落槌。

“仅仅两年多时间而已，为何价格相差如此悬殊？”他认为，是市场的定价形势产生了变化，当时喜欢这个笔筒的藏家还没有到来，市场供求关系偏向买方，“有时候，购买者个人的财力、心理价位和对艺术品的喜好程度使其供求关系产生了变化，市场的价格也就随之变化。”

广州西关古玩商会常务副会长、收藏家郑朝晖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则表示，同一件文物对不同地域和不同人群而言，价格也是不一样的。郑朝晖举例说，比如关山月的画作，岭南地区的藏家对他比较熟悉，追捧的人也较多，所以他的画作在岭南地区卖得最好，价位也较高；还有石湾窑的陶器等，在岭南地区有收藏传统，因此受到珠三角藏家的欢迎，但在北方地区就没有这么认同。

“加入民族和历史情感，市场价格很容易炒作上来”

对于这次佳士得的拍卖，郑朝辉认为，此次兽首拍出3100万欧元确有偏高嫌疑，雕塑艺术原本在西方国家就相当发达，而这十二生肖的铜首也是传教士所设计制作，因此，此前在欧洲并不是特别值钱，但是特殊的原因就是炒作，致使价格虚高。

曾波强同时也是广州市艺术品(公物)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他也回忆说，十二生肖兽首中的牛、虎、猴首2000年时曾在香港拍出近3000万港币的高价，当年舆论一如现在这般讨论火热，媒体、国家相关主管部门和拍卖行方面纷纷介入，情形与今天如出一辙，“实际上当时估价也是相对便宜的，具体数字我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可能是几十万到一百多万港币之间。”曾波强说，一旦加入了民族感情和历史情感，市场价格很容易就被炒作上来了。

问题二：拍而不取的如何追索？

欧美和中国处理方法各异

在欧美，如果举牌拍卖成功却超出提货期限不取货物，可以判处6个月的监禁和数额不菲的罚款；在国内，对于此类违约的刑事处罚，目前没有具体规定，但要没收保证金

蔡铭超可能面临补偿差价的“追索”

郑朝晖表示，欧美国家的民商法体系较为健全，拍卖行业也讲究行规信誉，如果举牌拍卖成功却超出提货期限不取货物，属于违约行为，可能产生巨额债务法律纠纷，按照法国有关法律，可以判处6个月的监禁和数额不菲的罚款，但是，法规也遵循“不告不理”的原则，如果佳士得不上诉，司法机构也就不会受理，这样将免于刑罚处理。

郑朝晖还估计蔡铭超可能面临佳士得方面要求补偿差价的“追索”。按照拍卖业界的“游戏规则”，在拍卖结束后的7个工作日内，或者老客户在一个月内不缴纳拍卖款项的，该次拍卖属于流拍，这样，拍卖公司也可以举行再拍，如果再拍的价格低于第一次拍卖的价格，那么该拍品的中间差价由首次造成流拍的竞拍人补偿。“也就是说，佳士得可能选择再拍兽首，并要求蔡铭超补偿拍卖价差。”

对比来看，国内拍卖市场的规则和海外类似，但对于违约的刑事处罚目前没有具体规定。郑朝晖介绍，在国内市场，拍卖活动一般实行“保证金制”，即竞拍人参加拍卖前需先交纳一定数额的“押金”，然后才能领取入场号牌，“押金”的多少则因拍卖公司和拍品而异，“一般从一万到几万不等，如果举牌成功，那么当场支付30%的拍卖款，余下的在7天—1个月内交清，如果举牌成功而不缴纳余款，那么之前的押金被拍卖公司收取不退。”

最严重后果是资产冻结和个人破产

不过，拍而不取的最严重后果是名下资产冻结和个人破产。流拍虽然有“追偿”机制，但往往在执行过程中遇到阻碍，那么通过司法裁决是最终的途径。郑朝晖说，再拍成功后，拍卖公司可以向前一次举牌人追讨差价，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能达成一致，那么拍卖公司也可以申请采取法律措施，于国内而言，将冻结其名下资产，同时还将催缴拍品的“保管费用”，于海外市场而言，一旦核算后个人资不抵债，那么通常以“个人破产”而告终止，而这将影响个人其他诸多方面的信誉。

另外，曾波强向记者解释说，与国内较不一致的是，海外市场的拍卖活动，是“信誉制”和“保证金制”并举，这也就是为什么蔡铭超拍得兽首后表示没有支付保证金的原因。他表示，拍卖公司会对客户划分VIP等级，新客户参加拍卖需缴纳保证金，VIP级或者信誉良好的熟悉客户就可以免去这一程序。

据了解，蔡铭超在拍卖业界拥有很好的业绩和信誉，多年来积累的信誉评级已超过3亿元，是佳士得等国际知名拍卖行的大客户，也是屈指可数的几个能够进入兽首拍卖场的中国买家，此次参拍他并没有支付保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