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勇：拍卖中应由买售人自己承担真伪责任

日前，第二届书画知识产权艺术周在京开幕，本届艺术周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是关于艺术产权的文化论坛，第一天的论坛主题是关于中国当代书画艺术的产权保护，著名书画家王炜老师、友好书画院院长容铁先生、著名律师侯晓宇先生、朱中原先生以及荣宝拍卖刘尚勇先生等作为演讲嘉宾，分别从艺术价值、艺术创作、以及拍卖鉴定和法律保护等几方面展开讨论。

在前两年特别是去年社会公众对艺术品拍卖中出现的假拍和拍假非常反感，在艺术品拍卖当中不保真这个问题让大家有很大的争议。到底这个真假问题在拍卖当中是怎么解决的?其实在市场中还存在价值扭曲的问题，有些低俗的艺术品却卖了很高的价钱，很好的艺术品反而没有卖到很高的价钱，这个问题确实是市场中一个非常本质的问题。

鉴定问题提出来以后其实就引起了政府相关部门的关注，也出台了各种各样的法律法规以及管理办法，目前这样的相关管理办法还在陆续出台当中，各部门都在做治理方案。但是鉴定问题真假问题实际上是一直困扰着我们艺术家和收藏家的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虽然政府在积极治理，但是我们看到其实效果不佳，原因是什么?是不是政府不努力呢?不是，而是这个问题确实太复杂，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古今中外都没有很好地解决过的一个问题。我觉得当我们到市场中去买艺术品的时候，到底这件东西是真是假，当你要做出判断的时候你必须把这个责任交给自己，你不能指望别人替你做这种真假判断。第二当真假搞不清的时候它一定还在交易，所以交易问题要交给市场。

但是交易当中会引起争论，我认为争论要交给学术，在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中逐渐趋向于真理。但是这里面还是有真假纠纷，纠纷当然就变成诉讼，交给法院。首先这里有一个问题，有没有主观故意的问题，在法院审理过程中主要审理的是你知假卖假，或者是涉及骗人这个过程。鉴定实际上是分属在不同人身上的问题，有些鉴定是在司法层面的鉴定，有些是由行政主管部门来组织的专家鉴定，有些是由学术部门来组织的，比如说我们有很多研究院有博物院，有研究机构，他们也有一些鉴定的群体。还有一个就是属于市场的鉴定，还有就是一些私人的鉴定。私人鉴定还分好几种，其中一种是艺术家本人的鉴定，自己认定这东西是不是我创作的还是别人仿冒的?有的艺术家已经去世他的家族也可以站出来，是一个旁证，也是一种鉴定。

其实不同的鉴定权是分属在不同的层面和不同的人身上，它的话语权是在不同的语境上表达的，因此它们很难合在一起，有时候相互有矛盾，不同的鉴定结果是不一致的。法律很难对文物艺术品进行鉴定，特别是对古代艺术品法律更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更可怕的是法律所认定的真实性，实际上是一个程序的真实性，而事实本身是不是一定判断对了，有时候也很难讲。

再看学术鉴定在文物鉴定中的作用，学术鉴定是一个反复不断争议的过程，是不同学派都可以压制对方而可以允许对方讲话的地方，所以是在反复地批判反复地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当中，逐渐地趋向于真实的一个过程，而很难说它一定就是真实的。因为谁也很难还原历史本来。市场的真实实际上就是一个交易的真实，在市场当中谁都很难说我的鉴定这个东西一定是真的，只是我出了一个价钱，大家认为我出的这个价钱是真的。市场中实际上已经很好地解决鉴定问题，不是靠去鉴定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而是我给出的这个价格是不是接近这个东西真的价格。

比如我们看到市场中有很多齐白石的作品，每年都有几百件在交易。而齐白石自己说一生中画的作品能够进入市场的不足一千件，国家画院艺术机构存的齐白石作品是怎么回事呢?大量的齐白石作品被公家单位收藏着，但市场还有这么多齐白石作品，是不是市场中有大量假的呢?很有可能。我们在市场中怎么鉴定?就要看他出的价钱，有些齐白石作品价钱很高，可以出到上亿，还有一些出到几千万、几百万。但是有些就是几万块钱，十几万，几十万也有。从这点我们就看到市场中的鉴定实际上是一种带有艺术评估的行为，它是以钱来定义的。

市场很多参与人士肯定是买到很多赝品，所以有的人开始抱怨市场，说市场里有好多假东西，因此呼吁进行整顿。实际上要判断一个东西的真假，一定要把这个责任放在自己身上，千万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即使是你请来的专家，请来的朋友帮你把关，其实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自己。曾经有一个案子是史国良先生的一张画，他发现有一家拍卖公司卖了一张画，那张画原作还在他们家挂着，拍卖公司在拍卖另外一张，于是史国良去取证说拍卖的是假的。但是这家拍卖公司不肯撤拍，后来他就把这个事情打到法院去了，但是他并没有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虽然最终是撤拍了，但是法院并没有判定拍卖公司拍的那张一定是假的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从法律上也很难解决。

所以鉴定问题看起来是个学术问题，但是在不同的语境里面却存在不同的问题，在法院是法院的问题，在市场是市场的问题，在学术里面是学术的问题。当然了最终我们认为以学术判断作为最终的判断是一个比较正确的选择。

去年发生的一件事情，一个汉凳，刚才我们说了学术判断是一个终极判断，但是这个判断出了问题，说这个汉凳是真的，是故宫博物馆著名的鉴定专家鉴定的，但是整个社会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是真的。所以有时候学术专家认可的东西其实到社会当中也未必能够服众。一个上海的收藏家买到了一个吴冠中的作品，几年之后又找到吴冠中先生让他帮着给看，吴冠中说这张是假的，并且写了一行字说此画是伪作，于是藏家拿到拍卖公司去退，说吴冠中先生说这个画是假的，上当了。最终法院没有支持他，败诉了。因为法院认为无论你买到的是真是假，这种所谓的收藏本身已经有一种投资性质了，因此要风险自担，不能把这个责任推给别人。

去年白石的一幅画卖的很贵很好，但是买售人后来发现跟它一模一样的作品，同样的构图，同样的尺寸，同样的大小，几乎它跟一样，于是他也置疑这个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虽然这个卖了四十多亿，但是今天还没有取货。其实这两个几乎一样，但是确实两件都是真的。《人体蒋碧薇女士》是徐悲鸿先生的长子鉴定的，还出示了真迹证明书”。实质上这个模特很多人都画过，有的画家还能叫上模特的名字，这个模特是个农村的妇人，身上有肌肉，蒋碧薇女士是个大家闺秀，不干活，身上是不会有这种肌肉的，所以这个画显然是假的，但徐伯洋认为画的自己的妈妈，所以说有的时候私人鉴定也不可靠。

最终鉴定怎么办?有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目前看起来我们不认为关于艺术品鉴定能够一劳永逸地找到一个好的办法，最终其实还是对买售人来讲在市场当中，因为我们是针对市场的，在市场当中还是由买售人自己承担真伪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