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安：拍卖终究是要回到艺术史中去

对话手记：2012年春拍虽然不被大家看好，但还是热热闹闹的开幕了，这期对话春拍，我们请到的是北京传是拍卖的阎安老师，就今年春拍的种种现象做出阐释，同时对北京传是2012年春拍的调整，以及中国现当代艺术在拍卖场的发展等问题进以下的对话。

吴冠中 《山东荣成龙须岛》 纤维板油彩 47x147cm 1976年

雅昌艺术网：今年春天的拍卖，我们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专题性的拍卖策划的非常好，比如传是拍卖的现当代艺术板块的几个专场拍卖，那么对拍卖行来讲，在策划这些专题的时候是处于什么样的考量呢?

阎安：整理和征集这一块在我们传是的工作中间是可以说几乎同时进行的，不是说我们征完了之后拿来看看可以怎么分，一般我们在征到重要作品的时候，我们就会想到怎么样去编图录，这个也是我确实在进入传是开始工作之后，希望达到的一个状态，但是我们在征到一件重要作品之后来考量这件重要作品在目前我们看到的非常多元的中国艺术整个大环境中间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和他有类似位置的或者他所在的环境是怎么样的，所以我们一直希望通过一个图录来反映中国艺术的一个全貌，这样的一个目的。从我的角度，我是觉得任何最后的艺术市场的行为，最终是归结到艺术史的写作上面去，市场的价值和价格的挖掘和认定最后是一个艺术史的价值和他地位认定的一个关系，所以我也比较希望能够用这种方法来进行市场上的艺术史写作。

雅昌艺术网：比如今年传是拍卖有一个专题是艺术史材料板块，可能从市场价格上来讲不会多高，但是在整个艺术史中应该说是很有意义的吧，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在设置这个专场时的一些情况。

阎安：这个板块也其实比较有意思，是照顾几个方面。因为在构成艺术史的时候最主要的素材是艺术家的成熟创作，但是在很多成熟创作的背后，因为我是学艺术史出身的，所以我看到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这些艺术家对艺术的感悟，他写成了手稿，有一些鉴定家写成的文稿，有一些艺术家在进行正式创作之前画的素描，画的创作的小稿，就是这些东西，其实非常活灵活现，比较鲜活地反映了艺术家的创作状态，反映了艺术家除了创作之外对于艺术史的认识，对于自己作品的认识和研究，是他们的理性研究，也包括了一些油画家所画的书画作品，这种现象比较跨界的现象，我觉得也是构成现在当代艺术现状的一个部分，尽管标的都不高，这次我们找到的包括徐邦达先生写的文章是无底价的，包括吴作人先生当时写的，他去莫高窟采风写的一篇文章，也是一个莫高窟壁画的一个研究型的，也是无底价的，虽然标的不高，我觉得对于艺术史来讲，对于艺术来讲非常有意义，所以我们也把它拿来拍，包括一些素描稿，成稿的创作有的是已经上拍过的，有的没有上拍过，我们可以反映出艺术家在创作的过程中间是怎么样的，这个可能跟我的个人经历有关系，所以我比较重视这些，也把它整理出来，当成一个板块。

雅昌艺术网：其实我们知道对于挖掘新人新东西来讲，应该说是画廊的担当多一些，但是现在反应出来的是拍卖行也在较多的也做一些画廊的工作，比如说挖一些新人的作品，在新人的板块这块?

阎安：拍卖行实际上我觉得在目前这个阶段的中国拍卖行不是或者是不仅是一个二级市场，往往要负担一级市场的一些工作，因为拍卖行，我觉得当下的一个任务除了替成熟的买家寻找他们需要的收藏品，也需要替新进的买家推荐好的艺术品，也需要一些收藏推荐和投资推荐，所以在传是的现当代艺术板块和包括很多其他大的公司的图录中间都会有很大的一部分，就是新艺术家的推荐。传是的新艺术家的推荐从上一拍开始其实找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在新艺术家池中间，我们推进的范围中间，我们选择的并不是把着眼点放在现在有诸多画廊代理和推荐的这些当代年轻艺术家中间，我们更多的把视角放在学院派的年轻青年教师身上，因为从两点来看这个问题：第一，从艺术水准的保证上面，质量的保证上面，这些留校的青年教师首先有学院的体系的训练，这个是保证的。经过了学院的体系筛选最后留校，又是对他们的技法也好，技术也好，基本功训练也好是一道关，他们也过了这一关。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间这样的青年教师是很少出现最后退出艺术界，退出自己绘画生涯的，所以对他们未来的职业生涯也是一个保证，所以我们建立的这个池我们已经连续地推了两拍，这个池，我觉得对于艺术水准质量，对于未来的升值、保值或者对于未来他们艺术家未来的艺术之路来讲是一个更文件的选择。

雅昌艺术网：在挖掘新人作品的时候，会像画廊代理艺术家一样，设立一些基本的条框之类的吗?您个人有什么挑选的标准吗?

阎安：是这样的，在选择艺术家的时候，我们会多方的考虑，包括和现在的很多成名的这些艺术家，他们同时也是学院里边的老先生，我们经常和这些老先生来交流，年轻艺术家里面，这些老先生看好哪一些，包括我们过去结识的一些画廊的朋友，从市场的角度这些画廊的朋友看好哪些，我们会有双方面的，我们希望会有一个更权衡的途径来推荐艺术家，不是我个人觉得这个好，我们也是求证过的，学院这一块我们希望能够有保证，画廊也用他们的市场眼光来看哪些是有未来的，筛选之后两拍下来，起码上一拍的成交结果都不错。

雅昌艺术网：就传是拍卖现当代艺术部分而言，在拍品的数量设置上，新人的作品会占多少?在整个现当代艺术部大概有多大的比例?

阎安：比例我一直没有算过这个比例是多少。但是每次都会有十来张左右，因为征件不是我想征十二张就有十二张的，每次都会有浮动，一般我都会安排十张左右数量在这个上面，范围也基本上锁定在全国各大美术院校，基本上锁定在这个范围里边来找他的青年教师这一块。

雅昌艺术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咱们传是经典写实油画专场，会有人说经典写实目前这个阶段是价格在向价值靠拢的一个阶段吗?之前可能不是像成熟的当代艺术那样拍得特别高的价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吗?

阎安：实际上老实地讲，我不知道这个说法对不对，因为艺术品的价格和价值实际上是比较难认定的，从我的角度讲艺术品的价值是无价的，但是它的价格完全在于他受关注的程度和我们目前的经济和能支付的程度，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国家经济非常的强，而又非常关注这一块的话，我们就会认为它值更多的钱，我们就会为它进行更多的投入，如果我们现在是八十年代，我们能够为一幅艺术品花的钱可能也就是几百块钱，所以我觉得就是从价值和价格来讲，比较难认定是不是现在是一个靠拢的过程，比较难认定，不太好这么说，但是我觉得可以这么说，写实油画或者说经典的写实这一块的油画，价格确实是非常稳健的，而且是非常稳健的在走上坡路，这一点和我们国家整个经济实力的提升是有直接关系的，和新进场的，新入场的买家还有他们的购买力是直接成正比的，有直接关系的。

雅昌艺术网：唯美的呈现这个专场的名字挺美的，在这个版块里有什么重要的作品吗?我看到有一张是吴冠中先生的风景画挺出彩的，貌似也是首次出现在拍场中，是一件新鲜货。

阎安：我觉得传是的比较有意思的是我们总能拿到一些过去没有上拍过的，具有挖掘性的一些作品，这次吴冠中的作品也是我们拿来当封面的，是76年吴冠中先生在山东荣成龙须岛这个地方写生的时候，最后离开龙须岛留在当地的一张作品，尺寸非常的巨大，将近一米三左右的一个尺寸，画得非常的精美，无数的小船、小人，无数的小房子，很少有见到他在当地写生能够画这么大尺寸的作品，而且画得这么精致的，非常少。这一件是目前我们能够看到的，而且非常巧的是我们在吴冠中全集的卷一中间发现了一张素描稿，这张素描稿是吴冠中先生很显然是吴冠中先生当时就在当地，就站的那个角度当时取景画出来的一张碳素笔一张素描稿，取景的部分跟我们现在油画部分一模一样，所以我们通过对当地藏家的了解，我们可以知道当时吴老师在那边写生，在纸上画素描稿，晚上回到家里边又画了那张油画，非常难得，而且因为是当时就留在了当地，所以这次我们拿到的价格也非常的便宜，我们的估价也只有450万元，所以对于藏家来讲是一个很好的入手机会。

雅昌艺术网：另外一个板块是成熟多元的当代艺术这一块，可能也有人在说是它的劲头已经过了，现在反而取代的是一些年轻艺术家起来了，您怎么看?

阎安：实际上是这样子，我个人觉得艺术当然实际上往往和潮流、风潮、时尚联系在一起，但是艺术是一件长久的事情，长远的事情，特别是从我的角度艺术家的创作是一件有持续力的事情，艺术市场也是一件持续力的事情，所以传是拍卖也不会一味地追逐那个市场，每次我们都用成熟的和多元的眼光去看当代这个板块，因为我们觉得不管是过去拍出高价现在价格有回落的艺术家，还是年轻的，未来可能会有高价的艺术家，都有他的艺术性在里面，只不过他的艺术性在不同的阶段我们怎么去认定他。

这次包括之前的几次，我们在这一块对艺术家作品的征集和估价和推介的过程中间，都一直在追寻这样的原则，两块，基本上是两块：第一个成熟的艺术家，像罗中立老师、周春芽老师或者是刘小东老师，这样的作品，每次都有上拍的。这次我们也征集到一件很重要的罗中立作品，尺寸很大的，尺寸非常大的一个《饮水的农民》，这样的一件作品，也是估价很合理，性价比，因为我到现在一直觉得作品是最关键要说话的，但是既然把它放在市场上面，估价或者说价格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们一直在找那些性价比比较合理的作品，只有这样才会有成交的可能性;第二个，在年轻人板块里边，我们也寻找一些当代中间比较有影响力的年轻人的作品，韦嘉、熊宇、李继开、陈可，这样的艺术家，就是在年轻人艺术家中间比较稳健的，我们这次也都有上拍，当然估价也都比较合理，因为现在高估价的，有人说我会拒绝上拍，成交可能性比较小，所以还不如不上拍呢。

另外一块其实这次传是征集了一些作品是低价格的消费型的作品。这类作品征集主要是因为我们在上一拍和前一拍拍场上和会下接触到一些新的买家中间，我们发现在中国艺术市场上面有一种新的购买力，他们的购买往往是有比较直接的消费的需求，因为我们知道买家往往是两种：第一个是投资型的;另外一种确实是有自己装饰的需要，是有消费的需要的，他们在消费需要中间往往会不太倾向于标价比较高的，比较有社会含义的当代作品，往往需要的是价格稍偏低一点，悦目的，欣赏性比较强的，实际上这次我们找了一些价格比较低的，适合装饰的这样的作品，这个是之前没有的，这次我们也适当地找了一些，希望促进这一块的成交，实际上其实也是我们对买家的一个希望，我们希望传是的现当代艺术能够吸引到尽量多的各种各样的多层次的买家到我们场上来，这样我们场上会更活跃一点。

雅昌艺术网：看传是拍卖现当代艺术品部近几年来的专场，我发现有一点，就是相对选一些市场接受度比较高的，另外就是专题，美术史的意义好像比别的拍卖公司更强，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感受，怎么样做到又是市场上很抢手的一些艺术家的作品，又在美术史里边很重要的一些梳理性的?

阎安：其实我觉得这个是不冲突的，因为市场上的抢手的、热门的一定有他的原因，就像我刚刚说的市场上能够抢手的，最后一定归结到美术史上来，一定有他的抢手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美术史的，就是学术的，就是批评家能够提炼出来这些东西，所以其实不是说我们找到这样的作品，而只能说我们在图录编辑上面花了更多的心思，把之前的这些东西，没有成型的或者没有成体系的把它梳理出来，仅仅能够这么说。

实际上在我们的工作中间之所以之前我曾经说过拍卖行有一个任务，也希望能够做到去引导买家和藏家，就是我们同样用这一类的市场上原本就很热门的艺术家的学术梳理的方式，用来引导现在不是特别热门的那些拍品，比如说在前两拍我们就已经开始这一拍仍然延续的是中国早期当代艺术，这一个板块。这次是当时九十年代第三届中国油画展的十件作品拿来当专题，这个专题是希望用我们的学术梳理来引导专业的买家和藏家进行收藏、购买的。这一块在市场上不是特别的热门，这个我知道，但是这些作品在学术史上是有地位和意义的，我们希望能够促进这一块的成交，因为我的最直接的一个感受，早期的中国当代艺术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这样子，可以说红红火火，走到今天这样子，早期那些艺术家的耕耘，他们的创作是排头兵，他们在艺术史上的地位，现在在市场上是被埋没的，我们作为拍卖行，拍卖公司来挖掘这一点。包括当时“星星画会”的唐平刚、宋红都是这样子，现在在市场上很少见到这样的作品，他们的作品，同是“星星画会”其他人的价值和价格都已经被挖掘了，他们的作品我们觉得是一个洼地，在“85新潮”中间这些其他艺术家的作品，我还想继续地去挖掘他们，等到2015年，“85”三十周年的时候，我想现在我挖掘的这些价值和价格都会迅速地有一个提升。

雅昌艺术网：拍卖行在向这边努力，但是现在不可否认市场也是当代艺术后边有资本在炒作之类的，您怎么看待?

阎安：是这样，当代艺术的炒作这个不是一个新的话题，资本和泡沫也不是新的话题，但是现在我们面临的这个问题是成交的问题，也就是说对拍卖行来说，资本炒作、泡沫其实是第二位的，第一位是成交。也就是说我不管你是怎么什么，你炒得天价一样高，但是如果我知道这个不会成交，不会真的有人来买，我不上拍。因为我挣不到佣金，对直接的一点。为什么我现在拍品结构也在逐渐调整成这样，就是我把拍品调整到我所能够了解到的、掌握到的有真实买家和藏家的拍品身上去，包括我刚刚讲的一些新入场的一些藏家，包括我刚刚讲的一些专业的藏家，他们可能会对早期的洼地感兴趣，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个不是立刻能够值现的，可能要等三年或者要等四年，包括之前我们曾经说过的有现实中间装饰需要的那些消费，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比较真实的、可控、可以掌握的这些买家，是可控、可以掌握的成交，我现在逐渐，我也希望逐渐能够摸准市场的脉搏，当然市场很难摸，我希望一拍一拍积累经验，因为传是现当代艺术还是比较年轻的，我们才拍了三拍，希望以后能够做到成交第一，这也是最实在的。

雅昌艺术网：说到成交，就会有两个重要的阶段，征集和招商，就征集来讲，今年春天一个普遍的现象是征集难，但是不管怎么讲征集今年春天已经过了，接下来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招商，传是拍卖今年春拍的招商怎么样?

阎安：招商在征集过程中间就一直在招商，招商的重点其实仍然是两块：第一块是重要的专业的藏家，我们重要的专业的作品是推荐过这些藏家和买家的。也有一些资金和实力比较雄厚的新的机构，这个我觉得是传是这边的一个长处，这确实是一个长处，比如说现在我们刚刚提到的吴冠中的作品，就有一些机构在联络我，所以我对这一件作品的成交比较看好。

另外一块，我个人觉得传是也比较有长处的，比较有优势的就是新买家。从上一拍和前一拍，尤其是上一拍拍后的一些工作来看，因为上一拍的招商比较成功，确实成交率比较高，这一拍，我希望上一拍的一些新进场的买家能够维持他们的购买力和购买意愿，希望能够这样，如果这样成交也会比较理想。

雅昌艺术网：您刚才提到新买家，每年大家都在说今年新进的买家比较多，今年从招商情况来看，今年新进买家也会比较多吗?

阎安：是这样，今年的新进买家，起码在我的工作上面针对的是一些能不能叫批量购买，不是单张的，我针对的工作可能是有一次性购买若干张需求的买家，对我来说可能工作效率会比较高一点，我去找，因为有一些主动来找我们的，可能跟传是整个发展方向和客户资源，怎么说呢?客户发掘方向是有关系，因为 有一些高净值的客户，这些客户原来是我们通过一些银行资源或者怎么样在活动中间交换或者怎么样得到建立起来联系，这样的高净值的客户对于促进我们成交是比较有效的，大家都希望新买家入场，但是对我或者对传是的现当代艺术来讲这些确实是目前看起来比较有效的买家，所以买家结构在低价位或者是在发掘性的追求未来上升空间的这一类的作品中间，我们招商重点是这些买家。对于刚刚提到的重要作品，对于我们的吴冠中、陈丹青、杨飞云、罗中立老师，这一类的作品中间我们针对的是比较成熟的，业内比较专业性的买家，招商重点上，我觉得方向性有一个不太一样的方向性。

雅昌艺术网：然后放大到整个春拍的情况，2011年秋拍过了之后，大家都会觉得去年春拍也有一些唱衰市场的，我看刚才谈话您特别有信心对今年春拍?

阎安：我其实是这样，因为我可能更多关注在传是这边现当代艺术，因为上一拍传是现当代艺术成交很好，所以就是说唱衰市场我个人没有特别深的体会。我也看了，我也观察了别的公司的一些成交的状况，成交状况我觉得尤其体现在一些高标的、高价格的创造上面，但是对于传是现当代艺术来讲，觉得也要顾及这样的市场整体氛围，我始终觉得艺术品市场是一个关注力市场，如果大家都认为这个不好不好……不好的时候，它就真的不好了，这是一个信心市场，如果大家都受好好的时候，它就好了，这个要做几方面的工作：

第一，要根据市场的气氛来做相应的调整，所以这次我的高估价作品出现的程度也确实比上一次要出现得少，这个就是我在根据这种观望的气氛做调整;

第二，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因为大家都说什么，所以我也看淡行情，也不必要，因为传是这边确实有一些买家我比较有信心，尤其是就目前招商的情况来看，起码吴冠中到一千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所以我比较有信心。

雅昌艺术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