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倒”的 担忧
2015-12-30 22:54:15 作者：宋立民 来源：金融时报 已浏览次
“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30年前，连续剧《霍元甲》占据荧屏，几乎是万人空巷。其主题曲就叫《万里长城永不倒》，第一句歌词是：“昏睡百年 国人渐已醒……”
如今30年过去，长城却是令人忧心忡忡。前不久，各大网站的新闻标题是：《万里长城近3成已消失 村民拆长城砖盖房》。自然的原因是“风雨侵蚀、树木撑坏墙体现象严重”，而人为的原因则是“长城砖被盗、贩卖现象时有发生，加之近年来的野长城旅游热都加速了古长城的破坏”。合力所致，万里长城日渐其短，《长城保护条例》仍属一纸空文。
是故唱起老歌之际，倍感不少“国人”距离“已醒”尚有距离。
到河北卢龙县刘家营乡东风村，首先看到村里房屋多是低矮破旧的建筑，但房屋本体和院墙使用的多是青灰色的长城砖。村里老百姓表示，村子比较穷，所以早些年从长城上拆下这些长城砖来盖房……一块刻字的大砖卖三十几元，不知道孟姜女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除了文化遗产保护方面的担忧，笔者更加担心的是“不拿白不拿，拿了不白拿”的社会心理。
改革开放之前“有主义无社会”，经济组织与社会组织全在政治组织的羽翼之下，社会风气不过是全能政治的基层版。经济体制的改革使得经济来源多元，“社会”的地位上升。早在2006年10月，中共十六届六中全会就把“社会建设”与“政治建设”、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并且提出“共同建设、共同享有”，强调了全民参与的重要性。
但是，社会建设的道路如何走？公民意识、社会责任感的培育与倡导与经济发展并不一致。清末民初，民间盛传雷峰塔砖能够“辟邪”、“宜男”而屡屡遭到盗挖，到1924 年9月终于轰然坍塌，“雷峰夕照”成为历史。就“毁我长城”而言，其心理与挖倒雷峰塔并无二致。“公家的东西”是“全社会”的，本人自然有一份。去年5月，江西婺源，一棵第四纪冰川即恐龙时代遗留下来千年红豆杉，挺过雷劈霜欺，却躲不过游客之手。看监控录像，一男子硬扯枝条，两名游客撕下树皮，偌大树体被彻底剥空，只靠一层薄皮勉强支撑。为什么？因为材质坚硬，刀斧难入，民间有“千枞万杉，当不得红榧一枝桠”的俗话，被搞去“奇货可居”了。
甚至，私人的东西，只要能够“与我有益”，不妨也顺手牵羊：2013年小长假三天，莫言旧居接待游客2000多人，小部分游客抠墙皮、挖砖块，要带点土回家“泡水喝”，希望能沾点“文气”，成为下一个诺奖获得者。于是，莫言家土墙垒的厨房遭了殃。
这种“暴殄天物”的社会风气倘若任其泛滥，危险性甚至可能成为贪官腐败即“少数人的大寻租”的另一面：“多数人的小揩油”。现在，对于各级领导干部，党中央提出了防止“破窗效应”的对策。习近平同志说：对违规违纪而踩“红线”、越“底线”、闯“雷区”的人，要坚决严肃查处，不以权势大而破规，不以问题小而姑息，不以违者众而放任，不留“暗门”、不开“天窗”，坚决防止“破窗效应”。作为党纪，这种震慑无疑是釜底抽薪，招招致命。但是，对于社会上的“小打油”——例如挖掉长城的大砖盖院墙之类，党纪却是力不能及，因为光天化日之下，无“窗”可破。
所以，不仅要有一般意义上的守法教育，还要有具体的落实措施与毫不手软的事后惩戒。例如野外面积大不易保护的问题，缺人缺财缺专家的问题，发现之后“亡羊难以补牢”的问题，都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到国外看看，数百年的教堂、广场为什么保存完好？宗教意义上的敬畏与全社会的文明意识是两大关键。中国传统文化的“四端”同样强调了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但是缺少的是公德流布社会、“深入人心”。万里长城一点一点地“倒”，已经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中国长城学会副会长董耀会说得好，长城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它是万里长城，如果我们只有十里长城或者一里长城，它就不会成为世界著名的文化遗产。所以，长城作为一个整体，保护它应该是保护它的全部，而不是选择性保护。
再过30年会如何？那首“永不倒”的歌能否继续大气磅礴、响遏行云，我们期待，同时继续担心。
责任编辑：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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