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鼓子:盛衰之间的非遗传承
甘肃新闻网兰州电 据兰州晨报报道:十几天后,包括“兰州鼓子”在内的甘肃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将迎来一场“大考”——8月初左右,文化部将对我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进行一次比较全面的大普查和大调研。“大考”无疑再一次使得像“兰州鼓子”这样的国家级非遗名录置于一种被关注和审视的视野之下。
数据、丛书、演出……视野之下的成果不单单仅此而已,还应该也必须还有更多,如兰州鼓子,有人说它以博采众长而生,以臻于完美而盛,以渐离生活而衰,这条漫长曲线将一如既往地延伸下去,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从一套丛书开始
四张超大的老板桌拼在一起,几乎占了整个办公室四分之一的地方。电脑、未装订的书籍、文件、手抄资料……到处堆着,使得偌大的桌子显得不够用。张北辰在接电话,手里是一本《兰州鼓子》。
《兰州鼓子》和《兰州黄河水车》、《兰州太平鼓》、《永登高高跷》一起被兰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列为“首套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型系列丛书”。就在前两天,这套丛书已经正式由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
“这套(丛)书应该说是自2006年5月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后,我省在‘非遗’方面取得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成果。”兰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副主任、首套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型系列丛书主编张北辰说,“按照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保护要求,凡是列入‘国家级’名录的文化遗产都要建立项目保护基地,同时国家给予一定的资金补贴。兰州市政府投资6000万元在金城关仿古一条街建设的‘三馆’——彩陶馆、秦腔馆和‘非遗’馆项目中,兰州鼓子保护基地就在其中。大概到明年年初,保护基地差不多就建好了。”
而就在张北辰对兰州鼓子保护基地的未来进行美好遐想的时候,安宁刘家堡的魏世发正哼着兰州鼓子代表曲目“借箭”走在去文化馆的路上。
70岁的魏世发是兰州鼓子界鼎鼎有名的人物,他被赞誉为“兰州鼓子的领军人物”。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魏世发口中的这个“家”对外称安宁区兰州鼓子协会,位置就在安宁区文化馆三楼的一间十多平方米大的房子。而“家”里最醒目的就是墙上的四个红色大字——兰州鼓子。每周三和双休日的两个下午,和魏世发一样的兰州鼓子爱好者就集中在这个“家”中。“我们是2009年2月14日搬到这里的,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就真正从‘游民’成了‘安居者’。所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让我们结束‘游民’生活的日子。”魏世发说他很感慨,因为他觉得安宁区文化馆提供给他们的不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房子而已,而是政府对兰州鼓子的一种支持和扶持的态度。“(他们)还出资5000元为我们购买了扬琴、古筝、三弦等乐器。”
而在张北辰看来,目前处于筹划阶段的兰州鼓子艺术团是政府对兰州鼓子进行大尺度保护的有力证明。“尽管成立后的艺术团将是民营性质的,但是它将代表兰州鼓子的最高水平,从演唱者到器乐配置上。”
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省戏曲家协会王正强主席表示,眼下,兰州鼓子是遇上了发展的好时代,无论是从政策支持还是资金扶持上来看,“任何时候都比不上(现在)。”古老的民间曲艺
兰州鼓子到底是什么?
“兰州鼓子是在几千年肥沃的黄河文化土壤里盛开的一朵民间音乐奇葩。”王正强说。
王正强在他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出版的《兰州鼓子研究》一书中已经给兰州鼓子下了书面的定义。“兰州鼓子,又名兰州鼓子词,是流行于兰州地区的一种民间曲艺形式,中国曲艺的古老曲种之一。”王正强的《兰州鼓子研究》被称为第一本兰州鼓子理论专著。
从被窝筒筒里就听着爷爷和父亲唱兰州鼓子长大的魏世发说,兰州鼓子就是用兰州方言把各种曲调唱下来的一种古老的曲艺形式。“它是国家的‘独生子’,因为它只有我们兰州有,分布地也就是兰州的三县五区,现在市区主要在安宁达家庄、马滩、五一山社区、彭家坪镇郑家庄村等处,县区像皋兰的水阜、什川等。”
老家在皋兰水阜的肖振东就出生于“鼓子之家”,前几天,肖振东自费出版了一本书——《兰州鼓子荟萃》。“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我就着手进行兰州鼓子音乐资料和文字资料的收集整理这项工作,可以说这本书基本上将兰州鼓子的曲牌收集全了,特别是一些即将消失的曲牌,像大小平调类的曲牌、杂调类的曲牌以及中海调、越悲调之中的经典代表唱段都收集在其中了。”肖振东说,“兰州鼓子是以坐唱为主的曲艺表现形式,有十大调,曲牌丰富,目前搜集到的曲牌有一百多种。而曲目有一千多种,内容极为广泛,涉及历史故事、民间传说以及咏赞景物、喜庆祝颂之类,主要有闺情曲和英雄曲两类。伴奏乐器以三弦为主,扬琴、琵琶、二胡、笛子等为辅。”起源之争
争而未休。
这是一个事实——关于兰州鼓子的产生及其形成的历史年代,目前尚无一致看法,但争论从未停止过。
宋代说、宋元说、元代说和清代说是四种比较集中的观点。
据史载,甘肃清末民初有个学者慕少堂氏著的《甘青宁史略》记载,鼓子词为宋安定郡王赵令畴首创,所以鼓子曲牌中有不少宋词曲牌;李孔绍编的《兰州简史》记载,鼓子词不仅由宋词、元曲“诸宫调”演变而来,它和唐代的经、变文亦有血肉关系……
不过,坊间多认为兰州鼓子始于清初是最可信的一种说法。
王正强在他的《兰州鼓子研究》一书中明确了他的兰州鼓子起源“清代说”的观点。“这个观点是受到北京专家认可的。”
“兰州鼓子是由当时驻扎在兰州的满州八旗兵们带来的北京八角鼓子演化而成。在当地的传唱过程中融入了眉户等西北戏曲的音腔曲式而逐渐形成的。”王正强说,据史料记载,在清朝晚期,兰州鼓子曾在兰州地区红火一时,其受到当时官绅百姓的喜爱不次于今天的流行歌曲。“光绪年间,兰州道台和皋兰知县甚至以官方名义搞过一次类似今天通俗歌手大奖赛的鼓子赛会,据说盛况空前,万人空巷。那次演唱会的第一、二名都是甘军董福祥部的绿营兵。后来,甘军奉调进京拱卫京师,两位好家背了三弦,随着大军,一路风尘一路歌,一直唱到北京。”衰落是现实
不论是兰州鼓子的传承人还是兰州鼓子的研究者,对于目前的兰州鼓子,一个一致的观点是:“衰落是现实。”“清晚期以及上世纪中叶,都可以说是兰州鼓子的兴盛时期。”王正强说,兰州鼓子在经历了其兴盛的黄金时代后,目前所面临的是日渐衰落的现实。
60多岁的老兰州柏敬堂老先生对兰州鼓子的一丝记忆是在上世纪50年代末。“差不多就是1959年左右,兰州市举办了一个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其间就有兰州鼓子的演出,演出曲目是《拷红》。当时听了一会觉得不好听,一直到现在都不喜欢(听)。”
“不喜欢听兰州鼓子多是因为听不懂,鼓子学唱入门却是很难,音韵不好掌握。而且根据发音部位不同,它有喉音、鼻音、唇音还有牙音,但是,一旦陷进去就不可救药了,那简直爱听得要死了。”魏世发说,当初他学兰州鼓子的经典曲目《秦琼逃关》整整用了19个月。事实上,对于像《拷红》一样的兰州鼓子上舞台,魏世发从心里是不赞同的。某种程度上他认为是这种形式让兰州鼓子失去了原汁原味,从而也间接导致了受众的流失。“因为兰州鼓子的特点是一人坐唱,多人帮腔,没有任何形体动作。”
“兰州鼓子因其独特的音乐特性,学唱需花费很长时间,要经常性地跟着唱,跟着学,才能掌握。鼓子戏不像秦腔、京剧等普及面比较广,它的演唱一般是一个家族,或几个人一起娱乐,因此,它的流传范围不是太广。另外,兰州鼓子唱时用的是兰州地方语,很多外地人听不懂,也就极大地影响了兰州鼓子的对外推广。”肖振东说,1959年,兰州市戏曲学校办过一个鼓词培训班,专门请到李海舟、卢应魁等兰州鼓子老艺人为艺术顾问教兰州鼓子,招收了男女学员,培养出了一些鼓子新人,还排出了几部小戏。后来,戏曲学校撤销,鼓子训练班也就不存在了。
可以说,难学、听不懂、传播范围不大等等这些都是兰州鼓子衰落的不可回避的原因。但是,其中不能忽略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长期以来,兰州鼓子的继承发展处于自流状态。
“20年来,我们这些兰州鼓子的老艺人就是游民,今天在这个鼓子好家家里演,明天又跑去另外一家。”魏世发说起往事很是感慨,“尽管这几年来,政府部门和社会团体也为我们兰州鼓子艺人创造了一些登台演唱的机会,如已经举办七届的春节庙会、非物质文化遗产日等各种庆典活动以及让兰州鼓子走进学校、走出国门……不否认这些都对兰州鼓子的传播和发展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最直接的现实是目前更多的兰州鼓子艺人的演唱活动仍处在一个非常原始简陋的境地,人员青黄不接,像我们这样比较活跃的鼓子艺人绝大多数都已六七十岁,每次举办活动大都是由艺人和爱好者自筹资金。”
魏世发对兰州鼓子衰落的担忧,王正强也有,但是,和魏世发不同的一点是,王正强认为:“衰落并不意味着消亡,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一种旧艺术形式的衰落和另一种新艺术形式的产生,往往是相辅相成的。这既是一种继承的关系,同时也是艺术发展的正常规律,这不只是一百多年的兰州鼓子如此,整个艺术发展都是如此。”
张北辰说,他对兰州鼓子也不会抱一个悲观的心态。“因为民间艺术的本质核心是自娱自乐。最重要的是至少我们现在做的这种对原生态民间艺术的全面搜集、整理和保护工作是有一定时代意义和作用的。倘若将兰州鼓子的发展历程比喻成一条曲线,那么,如今所做的如何更好地传承和保护工作,就如同让曲线一如既往地延伸下去,它没有结束,只有开始。”
几千年前,我们的一位祖先做完农活后,敲着一只土块,唱起一首歌:“日出而做兮日落而息,耕田以食兮凿井而饮,帝之力与我有何兮?”这首歌名叫《击壤歌》,是最早关于歌的记载。唱这首歌用的什么调子我们是无从考证了,但从歌词看,这位早期的“无政府主义者”的情绪无疑是快乐的。还有韶乐——让我们的老夫子三月不知肉味的韶乐……当然,还有阮步兵的千古绝唱《广陵散》,是什么音乐能用来面对死神而让人从容赴死呢?斯人斯乐都随风而逝,湮不可考。我们民族历史太长了,丢失的宝物也太多了。但我们知道,曾经有过的那些煌煌大曲有一个总称叫音乐,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类、还有生命,总会有音乐的,无论它以什么形式出现,它永远是我们生命和情感的有力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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