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保护需防发展性破坏

    □ 本报记者 梁旭日

　　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日益受到重视，但是，在其传承的过程中，也存在理念、行为等方面的误区。

　　5月21日至 23日，第二届中国秧歌节在胶州举行。 期间，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 民间艺人、 政府官员共同研讨“非遗”保护。专家提醒，目前不少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发展性破坏”，急需分类传承。

　　“不能乱创新”

　　“在‘非遗’的前提下，不能提发展，只能是保护。”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所长罗斌直言隐忧。作为研究者，罗斌发现，当前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发展冲动下失去了原来的面目，甚至遭到了破坏。

　　去年，罗斌随文化部非遗司到内蒙古督察马头琴制作艺术，当地有一家工厂，采用电脑绘图，并用机器切割木材制作马头琴。这让罗斌十分吃惊，“传统马头琴是手工制作的，对其进行保护，不是为了批量生产，而是要保留文化记忆。”

　　在他看来，“ 非遗”是“活的文物”，文物是不能动的，但凡有要发展的欲望，就会导致非物质文化遗产发生变化，造成“发展性破坏”。

　　尽管认为“非遗”的发展是无法阻挡的趋势，安徽花鼓灯专家、曾任国家非遗中心副主任的谢克林仍然保持警惕，“‘艺术的核心就是创新’这个观念本身就有问题，面对古老艺术，不能乱创新。”

　　谢克林说，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一定要原生性传承，不能变化太大。对于发展创新的“度”的把握，已经从事了30年花鼓灯工作的谢克林仍然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困难”，还在苦苦摸索。

　　两难选择

　　专家们指出，目前“非遗”保护面临两难选择。一方面，很多传统文化濒临灭绝，需要加大保护力度，让更多人认识；另一方面，来自经济领域的发展概念被移植到文化保护领域，认为不断发展、不断创新才叫艺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造成破坏。

　　在看过第二届中国秧歌节的开幕晚会后，谢克林发现，参加演出的 11 个国家级“非遗”项目，与以前相比都发生了变化。“节目时尚了，节奏快了，服装也更漂亮了。”对于这些变化，谢克林提醒，在改变时必须小心翼翼。

　　在开幕晚会上，由于舞台表现力强，安福艺术学校表演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山西高台花鼓受到观众喜欢。安福艺术学校校长苏安福介绍，山西花鼓本来在平台表演，动作慢、幅度小、节奏迟缓，后来，自称“ 爱折腾” 的苏安福，有个启发，将花鼓放到板凳上表演，并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高台表演。由于视觉效果好，高台花鼓取得了成功，演出不断，根据演出的需要，山西高台花鼓有了奥运版、春晚版等各种不同的版本。

　　对于舞蹈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民间到舞台的转变，罗斌指出，一定要把握好尺度，要在认同和别异中认清自己，坚守自身的文化特异性。

　　中央电视台《民歌·中国》栏目总导演王冼平也对舞蹈类“非遗”项目的“舞台化”、“电视化”倾向提出批评。“现在，许多民间舞蹈技巧难了，编排难了，但是品质却在下降。”据她观察，一些民间舞蹈为了配合电视，把服装由棉料改为绸缎，以求增加亮度，但效果却并不好。“服饰的变化只是表皮的，真正的好东西在于内涵和品质。”王冼平说，“民间舞蹈不能为了上晚会而上晚会，为了上电视而上电视。”

　　进行分类迫在眉睫

　　在专家们看来，要避免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性破坏”，当务之急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分类，就舞蹈类项目来说，可以区分为“非遗”保护、群众文化等不同层次。

　　“对于‘非遗’保护部分，一定要从保护文化多样性的理念出发，让民间艺术在自然状态下原生性发展，减少政府、 商业的不良干预。”谢克林说，“对于群众文化层面，只要群众喜欢，可以任意发展创新，满足其生活和情感需求。”

　　近年来，国家加大了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支持力度，各级地方政府也纷纷喊出“继承和发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口号。在专家们看来，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积极因素，但是，政府如何扶持也需要研究讨论。有专家指出，出于政绩考虑，有些地方政府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推动不适度、不科学，有时还派给艺术团体下乡演出的行政指标。

　　罗斌认为，面对“非遗”保护中存在的种种问题，必须清楚联合国提倡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是为了保护文化多样性。他说，“‘ 非遗’ 保护是一个长期的系统工程，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如果保护文化多样性的理念不清，这项工作没有办法开展。”

　　专家们介绍，日本、韩国的民间艺术保护要领先很多，其“非遗”保护有完整的传承体系，政府给予资助资金，任务就是保护，民间艺术传承人在社会上非常受尊重。专家们呼吁，与韩国、日本相比，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传承机制，增加经费支持，加大对“非遗”传承人的培养，加强相互之间的交流、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