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评选】贾心惠：保靖县非遗文化“拾荒”人

【人物名片】

贾心惠，男，土家族，1937年12月出生，中共党员，系湘西自治州保靖县比耳镇比耳村4组农民。现为国际中华人才专家协会文学、书画专业评审委员会主席团成员；湘西自治州作协会员，2009年7月被中国艺术家创作协会授予“百名共和国杰出艺术家”。多年来，他一直从事本民族语言文化的抢救、发掘和搜集、整理，取得一定成果。

“捡”土家族语言文化

贾心惠与土家族语言文化的情结，源于他儿时的乞丐生活。10岁以前，由于生活所迫他乞讨于酉水河沿岸土家族村寨的千家万户，出于乞丐生活的一种需要，那时他就学会了讲土语、说土话。后来，也就是1959年10月，国家民委在北京举办“建国十周年民族工作成就展”，通过层层筛选，选他去当讲解员，在讲解内容所涉及的土家族文化方面，土家族语言曾引起当时许多专家学者的高度关注。打那时起，他就意识到土家族语言在中华民族文化中的地位和价值所在。然而，由于社会历史在不断向前发展，少数民族逐步汉化，土家族语言这一土家族文化的根脉也随之濒临灭绝。每每谈及这些，贾老总是显得有些焦虑和不安，语重心长地说：“土家族语言文化是祖先洒落在土家族民间宝贵的精神财富，你不去捡，它就会慢慢地被岁月和时光所吞没而消亡”。因此土家族语言文化须抢救性地发掘。于是他从2004年初就开始从事土家族语言文化的发掘、整理工作。

作为一个年逾古稀、体弱多病的老人，从事民族文化搜集整理，其难度和艰辛可想而知。爬坡翻岭，走村窜寨，白天田间地头找知情人，晚上登门拜访老者，深夜灯下筛选资料、加批注解。由于他文化不高，整理出来的资料还要请人用汉语拼音和国际音标注音。有时遇上难题，还得去吉首大学找有关专家一起探讨、共同切磋，找相关教授帮助解答。鉴于土家族语言濒临失传而须抢救性发掘，因此要抓住时间，甚至有时还得与时间赛跑。于是他经常带病工作，2008年5月8日，他行走在去龙山县坡脚镇的路上，突然，多年的老病--坐骨神经又患了，腰痛得特别厉害，额头直冒汗，他就在路边的草地上睡了一阵子，眼看天不早了，顺手拣起根棍子当拐杖支撑着，忍着痛，艰难地行走了2个多小时，天黑才到达坡脚镇。

抢救非遗文化忘救老伴

常言道：“少是夫妻老是伴”，然而这“老是伴”对于贾心惠老俩口来说，其中的含义恐怕近些年来未能得到很好地体验。儿女常年不在身边，老俩口过着孤单的日子，年逾古稀的老伴双下肢患严重风湿关节炎，行动非常不便，很多时候躺在病床上。贾老由于一心扑在他那心爱的事业上，很少顾上对老伴的关心和照料。每次出门得先备好柴水，然后很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将老伴孤身一人十天半月放在家里。这样使本来就不太理解的老伴更加满腹牢骚和委屈，经常埋怨和指责他：“只要你那书，不要我这人”，“天天写字莫当得饭吃？”， “八十岁了还要考状元么？”等等。出于对老伴的体贴和理解，他并不在意她那喋喋不休的数落，只是偶尔风趣、幽默地“顶”上几句，而更多的是耐心地说服和解释。至于旁边人的嘲讽他却一笑了之。他经常说：“我在外面做事，不知老伴在家里是死是活”。的确，他出门干那心爱的事业，老伴在家死活难定。终于有一天令他难以忘怀的事情发生了：2009年10月7日中午，他从县文化部门汇报工作回家，一进门看见老伴倒在床前，几乎奄奄一息。他急忙将她抱起，叫来村医急救处理，输液后老伴慢慢苏醒过来，才得知她清早起来不慎跌下床，当时头特别晕怎么也爬不起来，一倒就是几个小时。看到眼前这一切，贾老心如刀绞，老泪纵横。他虽为此内疚，但无奈放弃事业更不忍心。

为民族事业花掉2万多元

贾心惠出生在距保靖县城100余里的酉水河边、白云山下一个土家族村寨。这里历史悠久，乡风古朴，民族文化底蕴深厚；这里凶山恶水，坡高路陡，人们生产劳作艰辛。也许是他从小受民族文化熏陶的缘故，今天才如此衷爱民族文化并与其结下不解之缘；也许是他从小在大山里吃苦受穷的缘故，如今才具有这种顽强执著的个性和坚韧不跋的精神。贾心惠虽家境贫寒，但从不向政府和有关单位伸手，而是自己出钱购买纸、笔以及相机、录音机等资料采录工具，微薄的家底早已被他掏空。为了节省开支，进城办事总是吃盒饭、睡地铺，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2010年7月，他来县城整理、打印资料，县文化局给他安排招待所住，他坚决不去。他说：“只要不冷不饿就行了，钱要用到事业上，不能浪费”。于是他用从家里带来的被子到办公室打地铺，一睡就是十多天。县文化局领导看到他经济拮据，又如此敬业，非常感动，于是想带他去政府要点钱，以缓解他经济上的压力，他硬是不去，却说：“不要紧的，干事业不能算经济账，我们土家族语言文化不仅不能失传，而且还要发扬光大，为此，就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我也心甘情愿”。多么坦荡的情怀，多么执著的追求啊！就这样，他背着累累负债，总是满怀信心、满怀希望，艰辛而又乐观地在他那漫漫的“拾荒”路上跋涉着，因为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那就是：“要让土家族文化发扬光大！”。经统计，2004年以来，他在他的事业上共花去资金20000多元，这数字虽小，但在一个普普通通且家境贫寒的乡下人眼里，却显得大无可比啊！

“拾荒”路上结硕果

贾心惠自2004年初开始从事民族语言文化发掘整理，在那“拾荒”路上进行了八年的长途跋涉。可谓吃尽苦头，历尽辛酸！八年来，徒步走遍了保靖、龙山、永顺、古丈4县21个乡镇的200余个土家族聚居村寨；行程500余公里；穿烂了5双皮鞋；走访了土家族老人500余人次。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取得了成果：出版了专著《阿比的梦》；完成了专著《土家语实录》和田野考察报告《土家族族源及其发展》手稿；发表了《专论毕滋卡》、《八部大王传说》等民族文化研究论文。这些成果，足以证实了贾心惠的心血没有白费；这些成果，保住和延续了土家族文化根脉。于是，众多学者为之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少数寨邻为之一改过去对他那否视的眼光；老伴为之露出了那久违的笑脸。而今的贾心惠，又为他新的专著《土家语地名实录》，继续在他那“拾荒”路上搜寻着他所要的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大公网湖南频道记者 吴超群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