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何家村遗宝：是贵族家藏还是道教遗存

解密何家村 23

齐东方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汉唐时期考古、历史、文物、美术教学与研究。

何家村遗宝既然不是邠王李守礼的家藏，那么笼统的贵族说成了最容易被接受的说法。因为究竟是哪个豪富的家产可以回避，况且长安城内居住着很多家中集聚了大量珍宝的豪富。不过考古发现的遗物不是空泛的“珍宝”，具体物品实实在在，可以逐个考证、整体观察。

这批遗宝有无可能是某贵族的家藏呢？遗宝中有银饼22块，银板60块，有的银饼上的文字明确指出是“庸调”银，就是上缴国库的赋税，原封未动。有的银饼带有“东市库”墨书，亦为官府藏物。

“租庸调”是唐德宗公元780年实行两税法前的赋税制度，唐代开元天宝时需要缴纳的具体物品限制不太严格了，许多物品都能折成银来上缴，征收过程是先送到官府，由专门的官员检验合格后纳入国库。个人拥有税收来的银饼、银板的可能性不大，特别是大量拥有。另外遗宝中有玉带銙10副，唐代服装革带上的装饰有玉、金、银、鍮石、铁等多种材质，分别代表不同的等级，文武官三品以上才能用玉带。无论官品多高，个人也无须拥有如此多的玉带。因此假定何家村遗宝为其他贵族的家藏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遗宝是否可能是道家的遗物呢？首先应该肯定，遗宝中成组成套的金银药具，还在一些银盒内盛装朱砂、石英、琥珀、石乳等药物，这些药物大都有镇静安神、益气明目、健五脏提精神的作用，故被认为是炼丹的主要原料。药具、药物很可能与炼丹有关，不过进而推测拥有者应该是一位热衷于道教炼丹术的人物，甚至认为是何家村窖藏是道教遗址，问题很大。

遗宝共有文物1000余件，即便那些医药具、药物是道教炼丹物品无疑，它们在大量遗物中所占比例甚少。更相反的例子是，遗宝中还有历代钱币、金银器皿、玛瑙、琉璃、水晶器等，甚至有来自波斯、东罗马、日本的输入品，反映官府税收的银饼，代表官员等级身份的玉带等等，用道教主人或道教遗址的解释无法说通。撷取一些可能与道教有关的文物，忽略了更多的实例，推导为道家遗物，相互矛盾太大，像十副玉带銙这种皇室、高官等级标识的用物，道家恐怕是不该也不敢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