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窃贼福开森传奇 第五回

民国初期，不但外国洋商大肆掠夺中国文物，就是中国国内一批新兴的实业家们，也开始大肆“收货”。

庚子条约签订之后，大清国被迫打开门户，于是外国洋行，各种公司，特别是银行纷纷来到中国开设分行，根据1905年，一份报告；从1901年到1905年，在北京，上海，天津等大都市，共开设有48家外国银行，其中美国的花旗银行，汇丰银行，东洋银行，都成为金融巨头，把握住中国的经济命脉。这些银行也在暗地进行非法的古董和文物生意。前面提到的约翰 朗斯先生在北京东交民巷开的“泰西洋行”，此时已经发展成为美国花旗银行的北京分行。朗斯先生和他的儿子小朗斯都成为了经理，小朗斯少爷和福少爷是发小，一起在中国长大，也一起做古董-文物生意；这小子更坏，他利用父亲的地位，从银行搞到一笔贷款，做起买空卖空的买卖。正应了那句俗语：虽言恶时风浪激；却喜追波弄潮儿！（风浪虽激 却有敢弄潮的人）在这样的动荡不安的年岁中，自有一批能够把握时机，趁机发展的人。北京人岳乾斎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材。岳某人出生北京，家道贫寒，15岁时，就被父亲送到北京东四牌楼的元成钱铺当学徒；小乾斎聪明伶俐，学艺认真，不到5年就出师，此后到了天津的庆喜金店当了外勤—即到外面做活；他聪敏伶俐，很受老板的喜欢，三年之后升任了二掌柜兼账房。1900年，当八国联军入侵天津时，庆喜金店原来的老板邢古香惊吓致死；金店缺少了老板，内掌柜也看上了岳某人，主动献身，并请岳乾斎担任大掌柜。由于岳某经营的是金银首饰的买卖，天天同那些有钱的权贵们打交道。这样日子久了，几乎天津城里的有头有脑的权贵，大人乃至前清的遗老遗少，都成为他的好友；不久，岳乾斎就把庆喜金店的买卖越做越大了；后来溥仪在天津当寓公时，岳乾斎又和“皇上”当了好友，他连蒙带骗从“皇上”那里得到了不少宝贝儿。

1914年，请遗老张镇芳等开始兴办盐业银行时，他开始招揽人才。岳乾斎的好友，天津志成银行的总办刘稍云向张镇芳推荐了岳乾斎；于是张镇芳邀请了岳某人担任了北京盐业银行的经理。正是： “人走时运马走骠”。这张镇芳也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是前清的官僚，民国初期坐了一段牢；出狱之后开设盐业银行，虽然不主事，而盐业银行的大事完全由儿子张伯驹主管；而岳乾隆斎也就成为了张公子的得力助手。

1922年，著名的北四行即北京的四家大银行: 盐业银行，金城银行，中南银行和大陆银行，联合起来成立了北四行联合储蓄会；而盐业银行的总经理吴鼎昌是北四行推举为发起人和总负责人。吴某很会理财，精通金融业务，在他的领导和主持下，北京北四行的金融业务飞速发展，成为了中国北方最有实力的商业银行，也是现代中国金融界局部联营的成功典范。

再说这个吴鼎昌，也是一位中国文物的专家和大收藏家。他一见到岳乾斎，两个人就气息相投。马上就商量如何把古董-文物生意做大。这正中岳某人的下怀；他对吴老板拍了胸脯，您出钱，出资当我后台，我帮助您弄到好宝贝。1916年，窃国大盗袁世凯病逝，清室后裔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当时北洋政府忙于争权夺利，自顾不暇，根本无法照顾清室后裔—这些遗老遗少；包括末代皇帝溥仪自己在内，这群败家子为了苟延残喘，不惜偷盗宫内的物品度日。而岳乾斎由于长期经营金融业务和古董生意，同一些皇室贵胄，内廷太监等十分熟识；老吴就让老岳进行联系，负责北四行特别是盐业银行的押款事物。从1916年开始到了1919年不到四年，这些清皇室贵胄，内廷太监，在盐业银行的抵押款额已经累计高达40万银元；此后1919年末代皇帝溥仪结婚时，又抵押了一大批古玩文物，一共押款为20万元。由于长期借贷了这样的巨款，并且是借了新帐还旧账，清室已经无力赎回这一大批古董文物抵押品。1919年底，到了押款的最后期限，银行开始结算总账，结果连本带利，清室竟然欠账高达一百几十万元，清室已然是还不了账的，于是清室要将这批抵押物品没收处理。当时查看的这一大批古董文物中，有瓷器2200多件，都是康熙，乾隆，嘉庆这清三朝的宝瓷；此外还有乾隆皇帝喜爱珍藏的玉器200多件，都是稀世之宝。这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是一套6只的金编钟；其黄金毛重就达12000多两；折合纯银约4000多两。盐业银行一下子发了大财。因为把变卖古董文物所得的巨款，除了还请了清室的押款本利之后；还余下了上千件珍贵宝物，包括那套16只的金编钟。（此套金编钟后来几次经历辗转，直到全国解放后，被国家收藏，现保存在北京故宫博物院。）

当时在盐业银行的抵押古董文物中，还有很多在清宫的内务府瓷器库中保管达二百年而尚未打开包装的古瓷器珍品。当这批瓷器被打开包装公开拍卖时，北京琉璃厂荣兴祥文物店的老板贾腾云，他也是岳乾斎的好朋友，一下子就从老岳手里买到了很多官窑瓷器，比如一对珍贵的郎窰红釉色油锤瓶，可谓是稀世之宝。老贾也是个贪婪的古董商，转手以高出四倍的价钱把这对宝瓶转卖给福开森，而福开森又把这对郎窰红瓷宝瓶运到了美国，现在美国一所亚洲艺术馆珍藏。

福开森还串通了其他美国古董-文物商人如C.T. 罗，和姚叔来，张式如等，都如狼似虎一般扑食这笔古董文物；其中福少爷最为起劲；他出手阔焯，而敢于出高价；自然也掘获得不少珍宝。实际上，早在清朝初建时间，满清王室在接受前明王朝的宫室物品时，就曾经把明代皇室遗留在紫禁城内的无数珍宝，全部接受。其中保存在皇城内务府瓷器库中就有一些从未打开的珍贵瓷器，其中有一批宋朝的瓷器。中间最为宝贵的是一套钧瓷。这套钧瓷总计为二十多件，每件瓷器的底部都刻有编号；这套钧瓷大多是洗子和成套带托德花盆，花盆和盆托都有依附配合的标记，就是刻的数字，颜色大多是芝麻酱色。

1911年，奕劻成立皇族内阁，那桐和徐世昌被任命为内阁协理大臣；此后不久袁世凯篡位成立了新内阁，那桐被委任为弼德院顾问大臣。这两个人则把清廷珍藏的这批北宋时期的珍贵钧瓷抵押在北京的英国汇丰银行；当抵押期限到时，末代皇帝溥仪正在花钱运动军界军阀，图谋复辟，他根本没钱赎回这批国宝。当时汇丰银行的买办中国人邓君翔见到这批宋代钧瓷，认定奇货可居，花钱将抵押品赎出后，他以高出原价钱两倍的高价转手卖给了福茂生。而后者得到之后，马上运到了美国，再次转手，卖给了纽约的大都市博物馆，目前这笔宝贵的宋钧窰瓷器仍然为大都会博物馆的镇馆宝物。1948年，在一次拍卖会上，C.T. 罗少爷以高价购得十多件钧瓷。

但是，罗少爷的做法深深得罪了福少爷，因为虽然两个人是共同合作的伙伴，但从前有什么买卖，总是两个人商量共同决定，而此次罗少爷背着福开森，自己同日本人山中做下了这笔买卖。特别是后来又背着福少爷，运到美国，获得高额的盈利。于是，福少爷和C.T 罗 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而福少爷和日人山中的矛盾也就开始了。

但是，在北京的古董界中，美国人福开森独钟宋钧瓷的声望也就一传十，十传百，乃至传到了半个中国。加上此时，他被国民政府聘为故宫博物院的文物鉴定委员，这时，他同中国著名的学者，文物鉴赏专家，正在合作编写一部《项子京瓷器谱》，一部很有文物研究价值的历代名瓷器图谱。他负责把这部专著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出版。俗话说，见多识广，于是这个美国文物商人，又成为了中国文物研究的专家；而他对于宋朝的瓷器，的确也颇有独到的见解。他肯出高价购买钧瓷，也就传遍了北方的古董界。

一天，福少爷正在店铺内坐堂，从外面大踏步走进一位客人，福少爷听口音是天津卫的。连忙请进后堂。原来这位客人是从天津著名的文物市场，大罗天古玩市场来的，特地要拜见福开森少爷。

本回完，下回为您讲述《争钧瓷，群恶狼互咬；得磁琮，福少爷发财》，请继续关注！

作者简介：

鲍玉珩，美籍华人学者，博士，在美国从事艺术史教学和研究达26年，是美国北卡A&T 州立大学艺术学教授，现哈工大媒体技术与艺术系教授。

薛翠华，美籍华人艺术家，学者和儿童文学作家，曾任美国杜莱可思金融公司的数码图形质量设计师，现随丈夫鲍玉珩在国内发展。

笔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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