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下考古：走向“蓝水”

虽然拥有广袤的海疆和悠久的海外贸易历史，中国的水下考古在整个考古工作中，都只能算是一个较小的分支。20几年前，一场在荷兰举行的拍卖刺激了国人的民族感情，同时激发了对这一陌生考古模式的好奇——1984年，文物贩子迈克·哈彻在中国南海海域打捞了一艘18世纪的沉船，将沉船中所有20余万件精美文物悉数拍卖。而根据国际海洋公约，对于公海上的文物，发现者即拥有者。彼时的中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历史在别人的拍卖行中明码标价，一一交割。

然而20多年后的今天，中国水下考古已经取得长足的进步。昔日需要西方为我们从零开始，培养拥有潜水经验的文物工作者，而今天，我们已经有能力为其他国家培养专业人员。作为田野考古工作向水下的延伸，水下考古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文物的打捞与抢救，更在于对中国历史细节的丰富。在海权日益被重视和强调的今天，借助水下考古的发现，中国重新开始了与海洋关系的自我认知。

水下考古 缘起和发展

1984年，国际文物贩子迈克·哈彻通过一条尘封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档案中的信息，在中国南海海域打捞起一艘18世纪的沉船。沉船上满载着中国文物，共计有23.9万件瓷器和125块金条。哈彻将沉船上的文物当作战利品拉回荷兰阿姆斯特丹拍卖，所得共计2000万美元。这场发生在荷兰的拍卖同样在亚欧大陆的另一头引起轰动。电视画面上拍卖行外长长的等待队伍即便在现在看来也令人心惊，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高额的回报率固然诱人，更强烈的感情却是受挫的民族自尊。在中国的海域打捞的中国文物，却由他人任意宰割。这起事件最终让中国考古界的视野转向湛蓝的大海。

中国拥有3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疆，相当于陆上领土面积的三分之一；自汉代以后，海上丝绸之路逐渐成形，并在倚重海外贸易的宋朝趋于巅峰。海域的宽广，年代的悠久以及贸易路线的稳定，让中国的海水下面，不仅藏有丰富的石油，还有历史。

1987年，在一次中英联合水下打捞行动中，意外发现了一艘宋代沉船。但是当时中国水下考古刚刚启动，无论从人员、设备还是经费以及公众认知种种方面，对该沉船的打捞都难以进行。一直到2007年，这艘被命名为“南海一号”的沉船终于被整体打捞上岸，船上估值约3000亿美元的古代文物更是引起一片惊叹。

在许多人看来，南海一号的价值不仅在打捞的困难程度、整体打捞的创举甚至高得令人咋舌的文物估值，更在于它本身对中国水下考古研究里程碑式的意义——在南海一号之前，中国水下文物考古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准备，在丰富的经验积累基础上，南海一号打捞终于水到渠成。从被发现到被打捞整整20年的时间，便是一部中国水下考古工作的“简明史”。如今，这部“历史”正在迎来更加遥远、也更加丰富的细节。

走向蓝水 挖掘和保护

新金融记者从国家博物馆水下考古工作研究中心获悉，11月25日，一支由国博水下考古中心主任赵嘉彬领队的水下考古队整装出发，前往东非肯尼亚。

虽然距中国万里之遥，但是这个濒临印度洋的非洲国家在几百年前便是中外海上贸易之路上的重要参与者。郑和曾经途经此处，宣扬中国皇帝的威德，并带来了精美的工艺品 。今天的肯尼亚城市蒙巴萨在历史上被称作慢八撒，是郑和七下西洋航线中的著名港口。而此次考古工作组即是去那里探寻失落的“郑和宝船”。

事实上，与肯尼亚的合作并非历史上的首次，早在2007年，国家博物馆工作人员就曾来到这个国家，进行初期水下文物的勘探，并且为肯尼亚当地培养出两名水下考古工作人员——仿佛历史的轮回，在1984年，两个来自中国的年轻考古人员来到荷兰，参加水下考古工作的培训。他们后来便成了中国水下考古的第一代队员。

积极地参与国际合作，不仅仅是为了考古发掘。中国水下考古走向“蓝水”，实际上也是全球范围内文物保护的天然诉求。虽然存在着相关国际公约，但对于水下文物的盗掘行为却并没有强制规定。中国海疆固然广大，在现有技术能力下，能够进行勘探和挖掘保护的区域却十分有限。以南海为例，虽然面积达到300多万平方公里，历史上又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沟通水域，但是据估计，沉船数目也仅在2000艘左右。文物贩子盗掘一艘，可供研究的便少一艘。此次中国水下考古队前往肯尼亚帮助挖掘，既是作为国际援助的一个部分，也是在水下文物保护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虽然中国古代海外贸易路线漫长，但可供打捞的水下文物数量其实十分有限。在广袤的南海，据估计也仅有沉船约2000艘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