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国有博物馆的幸福与憧憬

2015-03-12 15:45:18 来源：河南法制报已浏览次

华夏博物馆的展厅内陈列着远至新石器时代的陶器

　　3月9日，星期一。

　　位于嵩山路上的郑州市博物馆，像往常一样开门迎客。它的一层、二层是长期展览——古都郑州，三层是专题展览——洛阳出土陶俑精品展。

　　9点半左右，一层、二层、三层的展厅，还没有一位参观者出现。管理员显然习惯了这一切，在安静的展厅内低头玩手机。

　　从郑州市博物馆大门出去，沿墙往南，拐过墙角就能看到一个地下室通道，站在地上，可以俯身看到通道的尽头——郑州市华夏文化艺术博物馆（以下简称华夏博物馆）的入口。

　　2月9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签署国务院令，公布《博物馆条例》（以下简称条例）。该条例将自2015年3月20日起施行。

　　此时，之前通常被称为“民间博物馆”的华夏博物馆和郑州市博物馆，已这样地下楼上地共处了4年时间。

　　宝藏民间，潜在价值惊人

　　华夏博物馆的展厅不大，仅有400平方米左右。展柜内，陈列着远至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以及唐朝的三彩；展柜外，摆放着几方魏碑。

　　省民办博物馆协会秘书长李宝宗听到脚步声，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他的办公室更像个小图书馆，以文化为主要内容的各式图书填满了二三十米长的西墙。

　　李宝宗是教育系统出身，身上有着浓浓的学术气质，各种专业术语、历史典故和相关数据信手拈来。

　　“目前，国有博物馆到底有多少文物，至今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数字。国家文物局的一位领导估计，有3000多万件。这个看似庞大的数字，其实比起民间藏品的数量，还是有很大距离的。民间藏家的数量有7000万，即使每位藏家仅有一件藏品，其数量也远远超过了国有博物馆。”

　　李宝宗说：“这些海量的民间藏品，不仅有着很高的经济价值，同样也有着很高的艺术欣赏价值和学术研究价值。如何将这些藏品保护下来不外流，并且将他们的价值与公众分享，是一个特别值得我们重视和思考的问题。”

　　“一些民间藏家，当他们不再为经济发愁的时候，思考更多的便是如何体现他们个人和这些藏品的社会价值。很多民办博物馆，就是在这个出发点上建立起来的。”李宝宗说，“民办博物馆要将自己的藏品向文物主管部门登记备案，此后不得买卖交易，其实就是将个人藏品公益化，是应当值得肯定和鼓励的事情。”

　　对此问题，郑州大象陶瓷艺术博物馆馆长何飞也曾表达过同样的感受，民办博物馆作为公立博物馆的“重要补充”，可以代替国家收藏、保管很大一部分国家精力无法顾及的文物。

　　“名正言顺”，挺起腰板做“馆”

　　2010年1月，国家文物局等七部委印发的《关于促进民办博物馆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民办博物馆来自于民间、成长于民间、服务于民间，是具有文化普及鲜明特色的公共文化服务机构，是动员全社会广泛参与，共同构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促进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建设和谐社会的一支重要力量。

　　该意见的出台，使得民办博物馆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新时期，全国各地的民办博物馆，一度被统计以“一天一个”的数量不断涌现。我省民办博物馆的发展也进入了快车道。据省文物局博物馆处提供的数据，目前，省内国有博物馆（纪念馆）一共有192个，而已经批准建立的非国有博物馆有70多家，正式开馆迎接观众的有40多家。从数量上来说，在全国处于前几名的水平。

　　“国有博物馆此前更倾向于类似地质、军事等的行业划分，而非国有博物馆则有着各种称呼：民办博物馆、民间博物馆、私人博物馆、私立博物馆等。”

　　“条例是建国以后针对博物馆管理的首个行政法规，对我们民办博物馆来说也是意义重大的。首先就体现在我们民办博物馆有了官方的‘大名’——非国有博物馆。条例第二条：‘博物馆包括国有博物馆和非国有博物馆。利用或者主要利用国有资产设立的博物馆为国有博物馆；利用或者主要利用非国有资产设立的博物馆为非国有博物馆。’这是一种规范，也符合我国博物馆在所有制方面的实际。如此

　　一来，以后对民办博物馆的称呼，可能就要统一到‘非国有博物馆’上来了。”

　　李宝宗说：“名正而言顺，有了这个大名，我们非国有博物馆更能挺起腰板做‘馆’了。”

　　“公平对待”，可喜中的期待

　　华夏博物馆的三个临时展览，《朱门芳宴》、《龙龟砚魁》、《书道圭臬》，目前正在新疆巡展。

　　李宝宗介绍，华夏博物馆每年的费用支出为60万元左右，此前因为没有其他外界支持，仅靠包括他在内的四位股东个人出资维持。为了寻求从“输血”到“造血”的转变，博物馆积极向外走出去，希望通过输出展览，谋得生存发展之路。

　　去年，华夏博物馆的《朱门芳宴——一个宋金大宅门的理想生活》，引发关注。展出中，最具震撼力的是北宋东京四大杂剧名角儿——“丁都赛、杨揔惜、薛子小、凹歛儿”铭文砖雕亮相，这四方铭文砖雕，除一方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同形制的“丁都赛”砖雕外，其余三方则全都属于目前仅见的孤品。

　　这四方北宋东京杂剧名角儿铭文砖雕的发现，与《东京梦华录》、《梦梁录》等宋金文献的有关记载完全吻合；对中国戏曲史、服饰史、文化史，特别是古都开封宋金时期社会风貌史的研究来说，具有“空白填补”的性质。

　　“目前，有博物馆正在同我们洽谈扩大展出的合作。爱好者们随后将会看到最具规模，更有震撼力的《朱门芳宴》。”华夏博物馆馆长侯予说，“我们馆内另一个具有‘填补空白’意义的藏品是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飞龙’纹彩陶盆，对中国‘龙’的起源与华夏文明起源的研究具有极高的价值。目前，也有一个国有大馆在同我们商讨合作展览事宜。”

　　省文物局博物馆处处长张斌远表示，非国有博物馆的社会价值不可小觑。条例对博物馆的设立、备案、变更和终止程序作出了明确规定，特别是从法律层面上明确了非国有博物馆的地位、属性和待遇问题，这对促使地方政府出台具体措施，重视、支持非国有博物馆发展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

　　李宝宗说：“此前，我们的藏品出去展出收取的‘借展费’无法和国有博物馆一样得到税务优惠，但现在条例称，国家在博物馆的设立条件、提供社会服务、规范管理、专业技术职称评定、财税扶持政策等方面，公平对待国有和非国有博物馆。此外，国家鼓励设立公益性基金为博物馆提供经费，鼓励博物馆多渠道筹措资金促进自身发展，博物馆依法享受税收优惠等要求，都将为我们博物馆的经营提供很大的便利，值得进一步的期待。

　　“合法非法”，期待顶层设计

　　李宝宗有两个关于民办博物馆的微信号，一个面对全省、一个面对全国，共有近200名业界人士在群里交流。条例发布后，引发讨论最多的，是其中“博物馆可以通过购买、接受捐赠、依法交换等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方式取得藏品，不得取得来源不明或者来源不合法的藏品”这条规定。在采访中，李宝宗还接到同行的电话，询问他对这条规定的看法。

　　“从法律层面，这是一条必然的要求，但这对于国有博物馆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对非国有博物馆则是关键性的问题。改革开放几十年来，古玩市场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在古玩市场上，海量的文物在不停地交易着。而民办博物馆的藏品，则基本上都是从古玩市场上买来的，这也是民办博物馆之所

　　以能够大批涌现的物质基础。那么这些买来的藏品，算不算来源不明，算不算来源不合法，又该如何认定呢？”

　　对于这个问题，李宝宗回答：“如果说它合法，那将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于何地？如果说它不合法，那将会把大部分已经批准建立的民办博物馆一棍子打死，还会使希望用自己收藏的文物开办博物馆从而为社会大众提供免费公共文化服务、以实际行动奉献社会的人望而却步。也许，这不是一个条例所能解决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要等《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的修订了。”

　　这样的问题也同样摆在了文物管理部门面前。郑州市文物局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领导坦言，目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执行。

　　李宝宗认为，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的修订，要从海量文物已经被民间收藏的实际出发，从有利于文物保护的角度看问题，来进行一次顶层设计。通俗点说，就是要对民间收藏的文物，进行一次“特赦”，在限定的时间内，使民间收藏的文物登记备案到国家文物行政部门并在国家监管下进入市场流通。逾期不登记者，一律视为“来源不明或来源不合法的藏品”，不仅不允许其进入市场流通，还要视其为非法的“盗掘”文物，予以没收并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这样能够更有效地保护已经被民间海量收藏的文物，也能使文物充分发挥其为公共文化服务的作用。

　　创新思维，非国有博物馆开启“逐梦之旅”

　　我省目前有40多家正式开馆的非国有博物馆，但由于种种原因，有不少博物馆都难以保证正常开放。

　　“开门就是成本，如何保证非国有博物馆的正常发展，不仅需要经济保障，更需要有能够良性发展的制度保障。”郑州大象陶瓷艺术博物馆馆长何飞说。

　　河南博物院院长田凯说，鼓励设立公益性基金、鼓励博物馆多渠道筹措资金等,条例为博物馆的发展开了一个好头。他说，博物馆既是传承人类文明的重要场所，也是重要的公共文化服务机构，但博物院也需要经营。综观世界上的知名博物馆，就知道它们的生存也不完全依赖政府。

　　2013年9月16日，在上街长军古陶瓷博物馆召开的年会上，全省民办博物馆发表了《小众共有·大众共享——河南省民办博物馆宣言》，在全国率先提出了“小众共有·大众共享”的民办博物馆的办馆理念。即“收藏，永远只能是少数人的事情；但其所藏，则属于全人类共有的宝贵文化遗产；收藏者有责任、有义务通过自己的奉献，使其成为社会大众的公共文化共享”。这一理念也得到了省外不少非国有博物馆的认同。

　　目前，华夏博物馆有五名股东，他们有着共同的“华博梦”，希望把华博办成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那样具有一流管理水平的非国有博物馆。

　　“根据我们的愿景规划，我们已经开始采取措施，让股东队伍和馆藏文物以滚雪球的方式发展，从而为现代博物馆体制和机制的建立，奠定永续发展的常青基业。一是接受具有足够水准的藏家，带着他们批量的藏品加入华博，实现跨越式发展。二是采取认领的办法，让具有奉献精神且热爱文博事业者出资认领藏品。认领者享有所有权，但不具有处分权和收益权，认领资金则用于日常运营和征集新的藏品，由此使股东队伍迅速扩大，藏品迅猛增加，最终形成股东大会制定章程、选举理事，理事会聘请馆长，监事会对馆长工作进行监督的现代博物馆体制与运行机制。”

　　李宝宗说：“在国家政策支持下，我们一定会把华博办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非国有博物馆。”

责任编辑：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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