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化遗产马里古城的尴尬

联合国陈规限制“世界文化遗产”城市改造；居民不满旅游业发展。

由于大清真寺的文物保护需求，杰内城的居民难以步入现代化。

不能维修和翻新，就连铺个瓷砖、地板，安个纱窗，装个淋浴器也是天方夜谭，日夜生活在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里的滋味，并非拍几张照就走的游客能够体会。北非国家马里南部城市杰内城（Djenné）的居民，因为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实际好处感到郁闷和苦恼。

“谁会想住在只有泥泞地板的房子里？我们希望发展，有更多的空间和更新的电器，那些更现代化的东西，我们对现在的一切都很生气。”退休船长麦加站在脏兮兮的院子里，一边抽烟一边情绪激昂地抱怨着。谁让他的房子有150多年的历史。

连多买个衣橱都不行

杰内最热的旅游景点是大清真寺——一座巍峨的沙堡。该寺是全世界最大的砖土结构建筑，看上去宛如从另一星球降落到地球上。它代表了荒漠草原上的原生态文化，被称为苏丹风格。

杰内城是延巴克图（马里中部城市）的姊妹城，但保护得更为完好。因为地理位置在撒哈拉黄金、象牙和奴隶贸易的交汇点，它在16世纪中叶达到权势和财富巅峰。该市也是穆斯林文化历史重镇，当马里皇帝在13世纪改信伊斯兰教时，他铲平自己的皇宫来建立起这座清真寺。

阿迦汗(Agha Khan)基金会近年开始了一项耗资90万美元的大清真寺翻修计划。然而在2006年，刚开始的重建调研就引发了一场骚乱。抗议者洗劫了清真寺，攻击了城内建筑并且毁坏了多部车辆。骚乱的原因正是来自于城中居民潜藏已久的不满情绪。1.2万名居民尤其是年轻人感到自己被强迫居住在这肮脏破败的环境里，而只有那些清真寺阿訇和少数有名望的家庭才从旅游业中得利。

这种不满情绪似乎仍然在持续。虽然清真寺成为了装点国家形象的标志，但居民似乎要比马里的其他城市更对旅游业心怀不满。面对游客，他们不是面带微笑而是怒目相视。当游客的相机对准他们时，他们有的转身而去，有的甚至伸手要钱。

54岁的艾哈杰·迪卡特和兄弟从父亲处继承了三间屋子。他非常不喜欢弯腰穿过狭窄的过道，而他的房间小得连一张双人床都装不下。更糟糕的是，他和亲戚都希望要一个大衣橱，但由荷兰人领衔的修复队阻止其对房屋作任何扩容，以容下衣橱。

正如马里国家博物馆馆长萨缪尔·斯迪比所言，“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来既发展居民必须的生活设施，同时又不能破坏象征着城市身份的砖土结构。”

“世界遗产”的普遍难题

杰内的情况其实是目前世界文化遗产保护中遇到的一个普遍性问题。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心非洲部主任拉扎尔·埃尔恩杜·阿索莫所言，“这里面的问题在于，一方面要让人民物质生活水平提升，另一方面又要使用正确的材料保护建筑本身的价值。”这样的情况在非洲还有很多，同时在法国里昂等欧洲城市以及亚洲城市中也有这类的问题。

但是要解决这一问题非常困难。当前杰内城的市政建设可谓是千疮百孔，问题层出不穷。比如市政排水计划没有包括下水道，因此，未经处理的污水在未铺路面的街道上四处流淌。垃圾场腐蚀了河堤，垃圾甚至都混进了砖头中，黑色的塑料袋在房屋的外墙上冒了出来，还可以闻到一股轻微腐烂的味道。

但是迫于文物保护的压力，马里政府在改造杰内城时不得不慎之又慎。马里旅游部长迪亚耶称，杰内的问题在于如何在不破坏其整体气氛的前提下推进城市的现代化。“如果你破坏了2000多年来的历史，整个城市就失去了灵魂。”

除了政府的谨小慎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相关条例也成为了加剧该问题恶化的原因。其实杰内城许多居民都希望保持其特有的传统外墙，但希望改变内部环境。教科文组织相关的条例禁止这种改变。

当地有名的泥瓦匠工会领袖麦哈姆·贝摩尔·特哈耶在详细察看了麦加狭窄的房间后，列出了一系列他们可以改变的东西。然而这一切只有在世界遗产条例变得更加有弹性后才可能实现。“如果你想帮助某人，你就应该用他们希望的方式来帮助他们。强迫让他们住在一处肯定不是一种正确的行为，这不是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坟墓。”麦哈姆在一个长1.8米宽1米、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