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窃贼福开森传奇 第六回

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中国，第二年，清政府同帝国列强被迫签订了“辛丑条约”；1906年，美国传教士明恩博禁烟。美国罗斯福总统，建议把清政府的赔款即庚子赔款用于发展在中国教育；1906年开始兴办教育，挑选第一批到美国留学的中国年轻学子。1909年，美国和中国在北京成立了清华大学。从此之后，美国开始利用庚子赔款，开展了文化-教育的一些交流项目。福少爷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因为庚子赔款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机会，他可以在北京的几所大学中，以文化学者的身份进行对中国文化，包括文物的考察和调查。

此后，福茂生即福开森开始利用庚子赔款以及美国哈佛大学基金会，和北京燕京大学基金会聘请一些著名的中国金石学家和文物鉴赏搜藏家，帮助他共同编著了《历代著录吉金目》，《历代著录画目》，《艺术综览》等专著，由此福茂生成为了美国著名的东方艺术研究学者。不但如此，此后，他又被国民政府聘请为故宫博物院的文物鉴定委员，于是他的中国文物专家的地位被进一步地确定。

1918年，法籍华人文物商张式如在北京西城的西什库开设一间延古斋的古董铺，专门从北京市民手中收购文物。老北京人都知道，在老北京有一种走街串巷的小贩子，叫“打鼓儿的”，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小皮鼓儿，边走边敲，口里喊着： ”有破烂儿，我买！”实际上他们并不收买破烂儿，而是收购古董和小件文物的。他们以低价从北京市民手中购买，转手卖给一些店铺或者委托行，赚取钱财。福茂生是个北京通，也和一些打鼓儿的小贩交了朋友，从他们那里获得不少文物和小件古董。其实，北京的各个古董店铺的老板都认识不少这样的文物古董贩子，张式如也一样。

这天，一大早，张式如正在自己的店铺坐台，从门口走进一个打鼓儿的小贩，他一进店铺，就给张老板打千作揖问安。然后，走到柜台前，打开蓝色包袱皮，从里面拿出一个脏乎乎的“痰盂”，说是前天从一位太监那里买回来的。老张一看，的确很脏，黑糊糊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连忙叫伙计取来抹布，用清水擦拭，拿来再一看，这一下子就把张老板惊呆了，原来是一件宋代的钧窑渣斗，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器。张式如连忙和打鼓儿的商贩谈价钱，最后以500块现大洋购买到这件宝物。

中国古董界，有道是“耳目甚重”，谁一旦得到了一件宝器，立刻能传遍北京城。张式如手中有一件宋朝的稀世渣斗的消息，也就立刻传遍了北京的文物界。1919年，姚叔来从纽约回到了北京，很快就得知了张式如手中有一件宋钧窑渣斗的消息。他就马上找到了老朋友张式如，一见到此物，大家为之一惊，此宝器，为蓝色乳光釉色，蓝中带红，几朵彤云一般的海棠红，好似飘荡在蓝天中的彩霞，关泽十分秀雅，美丽；它同故宫里面的武英殿所陈列的古董宝器一摸一样，可能原来就是一对。姚数来一看就喜爱万分。不料到，张式如一口拒绝：不卖！我要留下来自己玩。

姚叔来财大气粗，马上提出要以一万现大洋购买。而当时这个宋钧窑渣斗的标价—在北京城古董行内的标价为五千现大洋。现在姚老板以此高价购买，于是张式如也就忍痛答应了。当然，张式如卖的也是很值的。姚淑来得到此宝器后，立即携带它回到了纽约，沉默了一段时间，待到风声好转，就在纽约市场公开拍卖。一时间，美国的富商、财团、文物收藏家纷纷出笼，争先抢购；最后以高价出手，而姚淑来也一下子成为了名人。但最后据说此宋钧窑渣斗最后被小罗少爷买到手。由于幅开森热衷宋钧瓷，所以他也获得了不少钧瓷宝器，而美国国内的钧瓷收藏也得益于福开森的努力。

老北京有句俗语：“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北京的古董业是完全不同于其他行业的一个特殊行业。在外行人眼中，古董商人是尖刻，吝啬，而不讲信用；其实是大错特错了；在北京古董商人是绝对讲究信用的。而且在北京， 古董业十分团结，可以说全体古董商人就象大家共同开一家大铺子一样。北京古董商会的组织成员，大家相互联系，互通信息，交换资料；比如在琉璃厂，各家古董店的老板，店主，经理几乎每天都碰头会面；谈论各自新进的东西，以及和各家铺子的存货，按照行里的术语：不能让货窝在家里，耽误了流通。这样，大家都对于整个古玩行里的存货了如指掌。如果有的顾客来购货或者取货时，发现自己家的铺子缺货时，而如果别家的铺子里有，就可以取过来代售，北京话说：就是“拆搭，拆搭”，即暂时借用的意思。而且实价绝对不能超过原货主的叫价。如果发现有超过时，原货主会认为代卖家不讲信誉，下次绝对不会合作；而行里人知道后，也会批评他。所以，在北京古玩界内，信誉是绝对重要的。

琉璃厂的老字号古玩店，还有一条规矩，就是凡是售出的古玩，只要没有损坏和改毁原来形状的，无论经过多少年，如果发现此件古董与原来所说的不符合，买主都可以按照原价钱退货退钱，这就是老北京古玩行业的信用。在琉璃厂的古玩界内，还有一个特殊的规矩，就是如果在琉璃厂古玩市场上出现了一件稀世珍宝时，光靠一家店铺无有力量收购时，于是就有人出头—般是古物商会会长，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板，带头叫大家合伙购买下来，这在北京古玩界内称为“伙买”，即大家合伙购买，然后邀请一家老板设法出售。其他人也不问他究竟把货物卖给了何人，价格是多少，只是在最后成交后由该老板口头告诉大家，这就是信誉。在老北京，古玩界特别讲义气，大家通力合作，互相帮助，俗话说：“同行是冤家”， 但在老北京的古玩界中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可是，对于像福开森，山中等这些外国来的文物商人，老北京古董业的好规矩是约束不住他们的；有的时候，这些来自国外的文物窃贼，会为一件稀世珍宝，抢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福少爷和日本人山中就为了一件稀罕的宋钧窑瓷器，闹得天翻地覆，差点弄出性命来。

前面，我们曾经谈到过，老北京的古董商铺分为大的古玩店铺，小的挂货铺子，以及小商，小贩的小摊子；还有一种走街串巷的打鼓儿的，这些人形成了一个北京古玩文物的商业网络。清末民初，由于清廷衰败，包括末代皇帝溥仪在内的一大群败家子，开始大肆偷盗宫中宝物；在北京的鼓楼大街出现了一些小型古董店铺，日本人山中也乘机在鼓楼东大街的“怡宝堂”，公开从太监，皇室贵胄手中收集文物；他同美国人福开森一样对于中国瓷器独有所钟，听说福少爷购买到一批宋钧瓷，他恨得直咬牙。

一天晚上，怡宝堂已经关门上板，停止了营业；突然有人敲门，而且很急迫；山中正好在店中；他吩咐伙计开了店门；一下子就钻进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走进店堂，就奔向柜台；从破衣里面拿出一个破布包，打开后里面用旧报纸包裹着一件器物。山中定睛观看，原来是一个脏乎乎的长方型器物，他连忙吩咐小伙计用抹布擦拭干净；突然眼睛一亮，看清原来是一个瓷枕。凭着自己的多年的经验，山中初步断定是一件宋代瓷器。

宋代年间，瓷枕是宋人的日常用具，中国文物学家，大收藏家马未都先生对于宋代瓷枕有较好的研究。他认为瓷枕代表了宋朝的典型文化。山中看到了这件宝贝瓷器，可谓喜出望外；他立刻同来人讲价钱，最后只用了200块现大洋从来人卖到这件瓷枕。第二天，他找到自己的合伙人日本人高田，决定早出手，高田又找到了美国人罗少爷—及福开森的合伙人，最后以2000块现大洋出手转卖给C.T. 罗. 此后这个宋瓷枕，辗转几次，到了英国人斯蒂尔爵士手中，目前依然在一个英国贵胄的后裔手中。

此时，福开森，福少爷已经被聘请成为了民国政府的故宫博物馆的文物鉴定委员，他利用这个机会和职务，结交了不少中国学者，著名的文物鉴赏家和专家；有道是人走时运马走膘，这时福开森已经不愿意大家叫他福少爷了，而中国古董界是有名的势利眼，于是这些古董商贩开始拍马屁地称呼他为“福大人”；而福大人自己也听得很舒服。庚子赔款又进一步使得福大人受益，不久美国的哈佛大学和北京的燕京大学都聘请他为专家，于是他有摇身一变成为了“福教授” 他是个聪明到极点的家伙，他利用庚子赔款雇佣和聘请了不少著名的中国金石学家和文物鉴赏家和专家，学者。帮助他编著了《历代著录古金目》，《历代著录画目.》，《艺术综览》等专著；一下子成为名专家，大学者。 此外，他还和郭葆昌合作编著了《项子京器谱 》；当时中国的一部著名的中国瓷器图录。 于是福大人的名字就响彻了当时中国的古董界。 而且，福大人独钟中国宋钧瓷的爱好也就流传开来。

一天下午，“福大人”正在自己的古董店铺坐堂，从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来客，他径直走到柜台，对站台先生说：要找福大人，有要紧事相告。福大人以多年的做买卖的经验，连忙出迎，把来客让进了后面的厅堂，双方开始介绍，原来此为客人是来自天津的客商。双方坐定，福开森听他仔细介绍说明；原来来客是天津著名的大罗天古董市场的商贩；听说福大人喜爱宋钧瓷，特地来献宝。

在北京的古玩和文物界，都有听说过：北京琉璃厂，天津大罗天！就是说天津的大罗天古董市场是同北京琉璃厂齐名的古董市场。这天津大罗天文物古董市场，地处原来的日租界内的宫岛街（现今的鞍山道）和明石街（今山西路）的交接之处；原先是一个杂耍游艺场，就像北京的天桥一样。1925年以后，这个杂耍游艺场经营不利，停业了；这是原来在此地经营古玩的一些小摊贩，开始联络，开始租赁地盘，开设古玩店铺，那曾想生意不错，不久，竟然发展成为了一个较大的文物市场，到了三十年代初期，大罗天此地有大小古玩店铺四十多家。其中做字画古玩的店铺有：稽古斎，集粹山房，云山阁，同好斎，辉云阁，道古斎等较大的店铺。当时天津的名流，如收藏家，靳云鹏，任欲毓璘，方药雨，王云书等人。末代皇帝溥仪退位之后，移驾天津张圆，离大罗天不远，他的师父罗振玉和郑孝胥等人陪着也时常光顾大罗天的古玩市场。而更可气的是溥仪的子侄辈和家人、太监等也时常偷盗溥仪的藏品，到大罗天的古董店贩卖。当时，在大罗天古玩市场内专门经营瓷器的店铺有源丰永，钟盛公，珍昌泰，燕利，和天星斋等。天星斋的老板娄星五和源丰永的经理孟寿山，专门经营官窑瓷器，也时常从溥仪的家人和仆人那里收购瓷器。

那位要见福大人的天津客商就是娄星五的人；听说福大人喜爱宋钧瓷，而且价钱给得较高；就从天津带来了一件钧瓷；福大人听完之后，激动万分，他让来客呈献宝物；只见来客打开了包袱，里面露出一件长方形状的瓷器；大约四到五寸高，外面是一个长方形柱状，内是圆形的筒状物件；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学识，福大人断定是一件瓷琮，是件宝物。

这件瓷琮可大有来头，天津大罗天的孟寿山获得了末代皇帝溥仪赠送师傅陈宝琛先生一幅手书的御笔对联，他把此对联摆在店铺的大厅上，无非是炫耀自己而已；那曾想这天罗振玉正好到大罗天闲逛，进了铺子，一眼就看到了，他二话不说，掏出了200块现大洋就将其买下，回到张圆之后，立即呈给了溥仪，这位退位的“少帝”十分尴尬，对于陈师傅大为不满；于是罗振玉就不断到大罗天找寻古董，而且也替那些太监和子侄辈的人出售溥仪的古董。这天，他带来了几个年轻的溥仪的子侄来到孟寿山的的古董店，他们问孟老板肯不肯出高价卖货；于是第二天，有两个家人抬进来一个大木箱。是一个很久没有开启的旧木箱，布满了灰尘。孟老板叫抬进后堂，定睛一看，旧木箱有封条纸张，而且有墨笔字迹标明是清顺治三年的封纸；而且大木箱是用一个大铜锁紧紧锁住的。孟老板是行家，见多识广，他蹲下身，看看铜锁，看见刻有大明永乐制的字样；就认定里面有好货，问问来人答道是一箱子瓷器；老孟连忙请开锁匠开锁；打开木箱一看，里面有二十多件瓷器—大多为宋瓷和元瓷；老孟二话没有说，问问要价，来人只说了一句是罗先生的货，您看着给吧！最后老孟以一万块现大洋收购到手；此后，老孟再次清点，发现了一件宋钧窑玉琮，就是这个东西。

根据史料，瓷琮来源于古玉玉琮，说起玉琮则是历史悠久，早在公元前四千多年的新石器时代的良渚文化时期就有了，主要分布于中国的江南的太湖流域一带。在出土的良渚文化的礼仪器中就有大量的古玉，其中古玉琮尤为瞩目。玉琮是良渚文化的典型器物，它外方内圆，上大下小，还有分节，外壁多雕琢神人和兽面的复合图像，制作精美，是中国古代文物的代表作。

到了大宋年间，由于宋皇帝比如宋徽宗等喜爱古董文物，曾经下旨命令瓷器匠师仿造玉琮制成瓷器琮，即瓷琮，根据马未都先生考证，宋琮式瓶即瓷琮目前全世界志存在四只，一件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一件在英国大卫德基金会；一件在台湾的台北故宫；此外一件藏于中国。因此，瓷琮可以说是国宝级的文物。

孟老板得到此物之后，不敢私自收藏。他听说北京的美国商人福开森即福茂生福大人独钟宋瓷，于是命人秘密来到北京献宝。福大人一见次宝物，喜出望外，立刻议价，最后以一万现大洋收购到手，他转身就对C.T. 罗商定如何处理。C.T. 罗建议卖给英国文物商人霍布逊，因为这个英国人此时正在到处搜寻宋代和元代的瓷器，他出手大方，给得价码儿较高，而且给现金；所以罗老板认为卖给英国人合算；但福大人不同意，他对罗老板说，请您立刻带此物回国，卖给美国的博物馆；于是第二天，C.T. 罗就携带此瓷琮回到了美国，他不敢马上卖出，也是过了一阵子，见到行情见长，后来以五万美金出手；目前此瓷琮成为了美国的诺顿美术馆的镇馆之宝。

正是; 虎有虎的迹，狼有狼的道。虎狼相遇必争夺，落一个你死我活。

此回到此，要知福大人和日人山中的争斗且听下回分解。

下回书：七．掘古墓，山中获珍宝；盗青铜，日人掘殷墟

作者简介：

鲍玉珩，美籍华人学者，博士，在美国从事艺术史教学和研究达26年，是美国北卡A&T 州立大学艺术学教授，现哈工大媒体技术与艺术系教授。

薛翠华，美籍华人艺术家，学者和儿童文学作家，曾任美国杜莱可思金融公司的数码图形质量设计师，现随丈夫鲍玉珩在国内发展。

笔者声明：

此篇人物和是故事根据历史资料整理编写‘其中人物，事件如以某人某事有雷同，实属偶然，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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