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世遗 直面“中国丹霞”申遗

2010年，“中国丹霞”和登封“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被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在让中国世界遗产的数量突破40项大关的同时，也再次证明了中国作为“世界遗产大国”的定义。但人们关注最多的是申遗成功的那一刻，实际上申遗过程本身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以“中国丹霞”项目为例，在专家组组长彭华的讲述中，我们得以了解许多关于申遗的幕后工作。

■ 事件回放

8月1日，“中国丹霞”在巴西利亚举行的第34届世界遗产大会上，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批准，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国丹霞”项目是中国把全面展示丹霞地貌形成演化过程的贵州赤水等6个丹霞地貌风景区“捆绑”申报自然遗产，包含的6个申报点分别是福建泰宁、湖南莨山、广东丹霞山、江西龙虎山（包括龟峰）、浙江江郎山、贵州赤水。

申遗成功后不久，便引发一新一轮的涨价风波，从最初一些景区声称门票上涨，到后来虽迫于舆论压力纷纷承诺短期不涨价，暴露出申遗背后的吸金图谋。当丹霞的争论还未平息，各地新一轮的申遗比拼又开始了。

■ 展望2011

五大连池和西湖将申遗

中国今年报出的自然遗产是五大连池，文化景观是杭州西湖，它们将在2011年的第35届世界遗产大会表决。

一般情况下，景区如果有良好的世界遗产素质，恐怕都会存在申报的要求。而游客也不会拒绝遗产的吸引力，因为世界遗产本身价值的吸引力不可抗拒。

中国丹霞遗产地多，但不是排斥性竞争关系，反而其利用主题合作更有利于联合营销，形成更大的旅游效应。由于各地的区位交通条件不同，旅游发展基础不同，其申遗效应显现的程度不同，但我对各地的发展非常乐观。

申遗现场 国家不论左中右都对中国丹霞评价很高

新京报：您在申遗现场看到各方对“中国丹霞”的评价怎样？从现场气氛看，您觉得中国对世界遗产的理解与一些西方国家是否有差别？

彭华：经国务院批准，我参加了7月初赴巴黎和日内瓦的工作组，参加了巴西第34届世界遗产大会，所接触的不同国家的代表对项目的认识是不同的。可以简单地分为左、中、右三类吧，就是友好的、中间的和不友好的。因为这不仅是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里面肯定有政治因素的影响。友好国家的代表及专家，比较容易接受和支持；中间的国家可能是比较审慎地和我们琢磨，需要一定的解释和说服，并指出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评估报告的错误，基本上都能够接受和支持；不友好的国家的代表或专家往往是会给我们一堆质疑，也可能站在对立的立场上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政治往往是消极的因素，需要的是耐心地、反复地技术说服，其中一部分会改变立场，一部分会坚持他们的态度。但是他们对中国丹霞的评价都是很高的，哪怕是反对派也会赞美丹霞，但他们却支持IUCN的建议，希望我们推迟。

在对争取入选世界遗产的努力上，中西方国家并没有明显的差别，所有的申报国家都会为本国的项目斤斤计较，包括会下的游说和会上的争辩；所有的委员会成员国都非常慎重地对待每一个提名项目。我们曾经看到有的国家代表因为成功而欣喜，因为失败而悲泣。包括欧美国家的代表在内，也会为自己的申报项目而奋力申辩，但相对来说，他们处理问题的态度和对成败的反应会比较坦然。因此，师淑云团长要求我们的代表团，在会场内外都必须表现出大国代表的风度，理性地对待成败。

在对世界遗产的理解上，因为文化的不同，可能有比较大的差别。但对自然遗产的理解是有共同标准的，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差别。

申遗过程 捆绑申遗的每个组成地都不是对价值的简单重复

新京报：作为课题组组长，在“中国丹霞”申遗过程中主要做了哪些工作？您认为决定“中国丹霞”能否成功申遗的关键性工作是什么？

彭华：专家组组长是技术总负责或首席专家，除了一些常规任务，在中国丹霞申遗的各个重大转折关头或重大决策中，专家组长还要敢于担当，进行技术把关；特别是在申遗遭遇困难的时候，还要担当起技术说明资料的编制和解释工作。

我觉得，中国丹霞申遗成败的关键可以概括为：一是整体的组织与协调；二是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专家班子，科学指导申遗工作，能够经得起国际专家和咨询机构的质疑；三是要有国家强有力的支持，有人说申遗是学术与政治的完美结合不无道理。

新京报：中国的丹霞数量很多，有人还为北方一些景观价值很高的丹霞未能申遗感到遗憾，请问最终的6个捆绑成员是怎么确定的？

彭华：我国已发现了800多处丹霞地貌区，其中北方尤其是西北的甘肃、青海、新疆等地，有特色突出的干旱型和高寒型丹霞，景观价值很高。在战略上，我们的申报工作应该考虑梯级问题，让比较成熟的单位先进去，不成熟的放在以后扩展。不可能一次性地全部进入遗产名录。

留下遗憾的原因也与申遗自愿的原则有关，如果一些地方申遗的积极性不够，国家也无法强行让其申报。

关于第一批申报单位的选择，经过了多次论证。选择过程是困难的，我们采取了最先由丹霞地貌研究会推荐及动员，然后根据报名的情况再组织专家论证，结合国际国内咨询专家的意见，最后讨论决定的。后来国内外专家认为第一批的组成地9家太多了，可能会影响到整体的申报，所以我们又忍痛割爱，减少了3家，成为现在大家看到的6家。

新京报：“中国丹霞”捆绑项目据说与国际通行的捆绑申遗形式有所不同，有这回事吗？而捆绑申遗的成功机率是否更大一些？

彭华：捆绑申报是世界遗产委员会提倡的一种申报方式，就是把同类的事项打包一起申报，免得重复工作。《保护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公约操作指南》在其III-C-137款中对系列自然遗产有明确的要求。中国丹霞符合其要求，并不与国际通行的捆绑形式有什么不同。1980和1984年，世界遗产委员会就批准了加拿大落基山国家公园群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包括4个国家公园和3个省立公园。

捆绑申报项目并不意味着它的成功机率比单个申遗项目大，而且可能更困难。因为它不仅要求每个组成地具有突出普遍价值，还要求整体具有突出普遍价值，各组成地在系列中有其特定的作用和贡献，而不是简单的重复，能够共同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是，捆绑申报如果组织得当，也可能实现优势互补，强化共同的优势，使一些单个可能稍弱的提名地成为链条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因而共同入选。从这个意义上说，捆绑也可能有利于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