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头衔不再只是一种荣誉

　　近一时期进入了艺术品销售的旺季，当代艺术陶瓷大家的作品也当仁不让地在这个市场上“呼风唤雨”。拍卖场上，大师们的作品动辄就要十几万元甚至更高。

　　不过，兴风作浪不仅表现在市场上，评选也成了热门地段。就在不久前，由中国轻工业联合会与中国陶瓷工业协会共同主办的第二届“中国陶瓷艺术大师”(以下简称“陶大师”)评审活动在湖南醴陵落下了帷幕，时隔7年产生的第二批共93位“陶大师”成为了当代艺术陶瓷创作及收藏界瞩目的焦点。

　　谁评得上?谁评不上?市场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从此次评选通知发布到最后结果公布，前前后后近半年的时间里，创作者、收藏者、经营者以及业内各方人士关于“陶大师”评选的种种猜测、议论始终没有间断过，甚至可以说闹得沸沸扬扬。而种种迹象表明，在当代艺术陶瓷风生水起的今天，“大师”这一头衔似乎不单单只是荣誉那么简单。

　　价格惯性上扬

　　不少人在购藏当代艺术陶瓷的时候可能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些创作者的工作室或商家那里，工作人员除了介绍作品外，往往会首先提醒藏家，作者就要评上某级别的大师了。言外之意，现在购藏正是时机，一旦评上了“大师”，可就不是这个身价了。

　　记者从市场上了解到，就在第二批“陶大师”名单刚刚公布后，有些新当选的大师其作品价格就跟了上来。经营当代艺术陶瓷的赵先生告诉记者，他上半年从一位“省大师”那里买了一件作品，价格是2万元，而就在这位大师此次晋升为“陶大师”后，类似的作品价格就将近4万元了，而且还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熟络，换了别人价格还要高出不少。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此前就曾流传过这样的说法，某人被评为省级大师后，其同样一件作品价格要上涨2至4倍，而从省级晋升为国家级大师后，价格则要上涨5至10倍。“虽然评选刚刚结束，但购藏者已经纷纷登门求购了，甚至有些大师已经感到难以支应了。”在此次获选“陶大师”人数最多的景德镇，一位业内资深人士告诉记者，如果说每个新评上的“陶大师”作品都立竿见影涨上5倍、10倍未免言过其实，但至少涨个一两倍还是比较普遍的。

　　不管是“国大师”、“陶大师”还是“省大师”评选，甚至是一些重要展会获奖后，其作品价格总会出现惯性上扬，这在很多人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业内人士认为，当代艺术陶瓷价格的不断攀升，固然是由供需矛盾引发的，但类似大师评选这样的“机会点”也为市场带来了不小影响。

　　“一个人头上有了大师的光环，不仅提高了身份和地位，容易受人尊敬，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让他的作品卖出一个好价格，而且称谓越高，获得的利益就越大。”长期经营当代艺术陶瓷的李先生直言不讳地表示，“大师”的作品现在动辄几十万元，与非“大师”有着天壤之别，“大师的身份、头衔的高低与作品价格息息相关”。

　　赌一把“大师”

　　在股市，技术分析过硬的人有时比不上有内部消息的人，在商界，要想赢得市场先机，信息渠道的畅通有时要比产品过硬、服务到位来得实在。在当代艺术陶瓷的市场变化过程中，有些人也似乎发现了“捷径”，他们往往更愿意在作者的名望、荣誉、身份等方面给予更多关注，而不是作品本身的艺术水平，甚至选择了类似押宝的方式。

　　据了解，此次“陶大师”评选先要由各省(区、市)陶瓷协会在当地进行初评推荐，再将推荐名单报至评审工作办公室。评审办法一经公布，全国各地的陶瓷创作者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是不是符合了评选中要求的各种条件?该选什么样的作品参评?能不能拉拉人情关系?如何能让评委给自己增加点印象分?忐忑不安中几乎所有人都是各显其能。

　　一边是“准大师”们忙忙碌碌，一边则是购藏者闻风而起。7月份，景德镇公布了35位入围当地初评的人员名单，这些人将参加最终的“陶大师”评选。而就在这份名单公布后，当地乃至全国各地一些关注这些“准大师”的人便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谁可能选上?谁的作品市场可能会走高?据说不少人选择了抢先购藏，而一些“准大师”也迎来了一个销售小高峰。

　　“这一段时间不少人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觉得谁可能会评上，就提前购入这些人的作品，甚至采取大面积撒网的策略。都知道评上后价格就涨了，现在买价格还低些，评上后即使再出售，回报率也相当可观。”据业内知情人士透露，这部分购买者基本都是抱着一种“赌”的心态，宝押对了就赚得盆满钵满，而个别“准大师”也趁机提了提自己的价格。

　　除了“准大师”和购藏者在费尽心机盘算着评选结果，还有一些见缝插针之人也把宝押在了“大师”上。此次评比期间，就有人接到了这样的消息：“拿100万元就能搞定‘陶大师’，如果搞不定全额退款。”类似这样的传言在坊间很快流传开了。很多人对此都是一笑了之，“100万元也好，20万元也罢，选上了给你钱，选不上你也没损失，那你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啊，只等着结果就行了，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吗?”

　　降格以求为哪般

　　1979年评出的第一批“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开创了“大师”的先河。世所公认，这是所有工艺美术门类中最权威、分量最重的荣誉称号。然而，由于机构体制的改革，1997年后，该称号的评定工作就处于搁置状态，直到2006年才恢复。而在2003年，由中国轻工业联合会与中国陶瓷工业协会首次评定的“陶大师”，在很多人看来就成了特殊时期陶瓷界最高级别的荣誉称号，而历届获得“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陶瓷类)的可以直接获得“陶大师”的称号。

　　创作者队伍不断壮大，人才济济，但国家级大师份额有限，为了不让荣誉过于集中，一些地方形成了不成文规定，比如评上“陶大师”的人原则上就不再参评“国大师”了。“对陶瓷创作者来说，比较现实的问题是，都是国家级大师，到底该参评哪一个?‘国大师’门槛更高、数量更少，有没有把握获选?是继续等待争取最高荣誉的机会，还是先选上一个更实在?”有业内专家指出，甚至还有很多人抱着这样的心态，不管什么级别，不管哪里评的，只要是“大师”都是打开市场的有力武器。

　　据业内人士介绍，最初设立大师评选所针对的就是手工业者，精确地说是评选“能工巧匠”，谁的手艺最好，谁就是大师。然而，不仅是此次“陶大师”，包括2006年的“国大师”，一些来自院校的教授或公职人员最终获选，在业内一度引起了不少争议。有人认为，院校教授是专家、学者，不应该和优秀的手工艺人争荣誉，他们具有理论指导、教育开发等职能，是应该对“大师”加以引导，而不是将自己“降级”去争“大师”的头衔。“他们的技艺水平可能确实够得上大师资格，但不能只是为了赢得市场就降格以求。”

　　还有人认为，这种现象的出现除了主管部门定位偏差外，一个重要原因还是利益驱使，“一个教授的作品可能没人知道，但如果拥有一个大师名头，放在市场中就会增值，这也是市场对大师盲目追捧的结果”。

　　当然，从客观上看，近年来，在某些领域，工艺美术作品与纯美术作品之间的界限越发模糊，也使得艺术家、教授和“大师”之间的概念交叉，“大师”的手工艺术概念也在发生变化。

　　别把头衔看得太重

　　“大师”数量越来越多，这是显而易见且不可避免的趋势。在这次“陶大师”评选活动的举办地湖南醴陵，就有13位上榜，与此前湖南只有两位陶瓷类国家级大师相比，可谓有了突破性飞跃。

　　一直以来，同为国家级大师作品，景德镇瓷器可能要几十万元，而醴陵瓷只要几万元，在很多人看来，此次醴陵能产生这么多新科大师，与评选活动就在醴陵举办密切相关，这对醴陵瓷的市场乃至醴陵的整个陶瓷产业都是巨大的推动。但同时也有人担心，一下子出了这么多大师，似乎也有“注水”之嫌，对醴陵陶瓷的发展可能会产生负作用。

　　“市场需要大师，收藏大师之作从某种程度而言反映了收藏者的水准和实力。”在当代艺术陶瓷收藏者赵先生看来，各类“大师”不断涌现固然令人兴奋激动，但对于收藏者来说，除了要选对大师，更重要的是要选对作品。

　　“当代艺术陶瓷市场的形成最初带动起来的就是大师们的作品，大部分收藏者对于当代艺术陶瓷的鉴赏准备得还不够充分，考量一件作品的价值更多时候只能依赖创作者的资历、头衔、名气。”在业内资深人士李先生看来，由于大师作品占据着市场主流，所以只要受封大师往往就会宾客盈门、身价倍增，作品自然也就供不应求。“资金和目光集中在少数大师身上，大师往往就应付不过来了，甚至个别人忙得只有请‘枪手’了，带来的最大弊病就是作品水准下降，艺术瓷过于商品化。”

　　“随便画上几笔就应付交差，反正顶着‘大师’的光环，只要会包装自己、会运作，再高的价格也有人买单。”有人说如今是“大师”的时代，但稍具艺术鉴赏力的人都会发现，在数量繁多的大师作品中，匠气、俗气甚至低劣之作并不鲜见，而真正用工艺技巧、艺术语言来打动人心的则是凤毛麟角。一位业内专家坦言，大师就应该拿出大师的作品，不负责任的作品过得去一时，但随着市场的逐步成熟、收藏者审美能力的提高，作品质量在价格中占有的比例会越来越大，头衔只能起到参照作用。

　　“陶大师”的评选已告一段落，毕竟数量有限，评选结果多少会有难以尽如人意之处，“该选上的没选上”、“这个水平不如那个却选上了”，类似的声音在每一次评选之后都能听到。其实，选上的人不必太过自满，没选上的也不必垂头叹气，艺术价值的认同绝不仅仅在于一个头衔，大师也好，非大师也罢，谁能坚守住那份曾经对艺术的执着追求，谁才会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