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的真相

　　于小冬新书《三堂课》

　　写下这个题目让我这个学油画的有些汗颜，因为油画是你学的本行，你本应该最知道油画的真相并说出一二来，一不小心让于小冬这厮抢了先。也好，油画的本来样子，大概不该是由学油画的去说清楚，而是该由学国画的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信不信由你!

　　于小冬学国画出身不假，说他旁观也不假。但他观而不旁，还一味由观到入，并追其究竟，直至爱不释手，索性弃水投油，欲罢不能，并且渐入了佳境。

　　在中国，学油画的不少，画油画的也不少，懂油画的却很少，知油画真相的少之又少。那么，油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国人中学油画之辈有N种期待灌顶的困惑。首先，油画是西方画种，国人讲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着这样的说法，我们前辈的前辈，如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等大师已经越洋实践过了。只是吾辈无幸聆听真言，前辈的前辈就早早驾鹤仙去。如果说我们的前辈听他们前辈的话为虚，那我们听我们前辈的话则是虚上加虚了，后辈们再听我们就已是虚无飘渺，不知所踪了!此为国人不知油画真相之一。

　　真有穷追不舍者，不甘虚听，大抵是钻进了西方美术史书里以探油画真相之究竟，也能功夫不负有心人。从史的角度，从理论的角度，从道的角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了，似乎真相一目了然。然而油画的真相——首先是视觉的、立体的、鲜活的，不是纸上谈兵，不是跟书本谈恋爱。劣等的印刷图像和隔靴搔痒的文字让人看到的还是虚的真相。此为国人不知油画真相之二。

　　既然听是虚的，看史书也是虚的，就只好像前辈的前辈那样，漂洋过海到西方取经了。在巴黎的卢浮宫、塞纳河旁的奥赛博物馆、佛罗伦萨的乌菲奇美术馆、梵蒂冈美术馆等西方浩瀚无边的馆藏油画真品面前，东方的油画朝圣者无不悲欣交集、悔不当初——为什么不早来!悲的是这许多年听的、看的都是虚的，虚白了少年头!欣的是在异邦见到隔了百年的西域“梦中情人”，解了久远的单相思之愁，在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安格尔的《泉》、委拉斯凯兹的《宫娥》面前，总算闻香识了油画中的女人!

　　一切似乎眼见为实了，油画的真相——似乎到此为止了，然而真的为止了吗?你知道达芬奇的油画真相、安格尔的油画真相、委拉斯凯兹、伦勃朗、鲁本斯、维米尔、梵高、塞尚、毕加索……的油画真相吗?在西方美术史中有N个油画家，油画的真相也有N种啊!此为国人不知的油画真相之三。

　　说归说，听归听，看归看，写归写，画归画，还得真的动手比划。前面所说的努力，于小冬无一所差，而且亲力亲为。有一小事为证，某年，委拉斯凯兹的《小侏儒》来京美术馆，小冬为求其真相，竟在美术馆旁的小旅馆里扎下画室营地，往返于两馆数十趟，为摹其《小侏儒》真相而不敢妄看路间美女，已在网上传为美事，此画已作本书封面之一为证。

　　于小冬的《三堂课》本着“学大师，走正路”的精神，为我们油画学人找到了一条用国画学人的方式通往油画真相的路径，我钦佩他的勇气和胆识，感谢于小冬为西学东渐的油画艺术做了他力所能及而我力不能及的事情!

　　写到此，想起苏格拉底留给后人的一句箴言：“我知道唯一的一件事是：我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