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光影大师眼中的“中国人家”

　　女人和藏獒 广东省广州市，2008

　　摄影师罗伯特

　　荷兰摄影师罗伯特六年间走访了中国24个省份，走进两千多个中国家庭

　　在欧洲享有盛誉的“光影大师”罗伯特·凡德·休斯特，最近几年一直都在中国的乡村城镇兜兜转转。这位银头发、高个子、几乎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的荷兰摄影师，在六年的时间里走访了中国24个省份，走进了两千多户中国人家，记录他们平凡的生活。今年6月，以这段经历为素材的摄影集《中国人家》问世。透过这位荷兰摄影家冷静而客观的眼睛，我们看到了中国老百姓“从内心出发，抵达表情的尊严”。

　　《中国人家》：

　　魔幻“混搭” 凝重质感

　　灶台、擀面杖、水缸、布帘子、暖水壶、蜂窝煤……

　　墙上的油烟污渍、刻着字迹的书桌……

　　在荷兰人罗伯特的摄影集《中国人家》当中，这些“古老”而又熟悉的符号一再的出现，在许多人的记忆当中掀起了涟漪。

　　厨房里的夫妇 上海市，2005

　　有一幅照片让人印象深刻：一对上海夫妇正站在自己家的厨房里，表情淡然。在他们的身后，厨房的一角有一个整体浴室。明亮、光洁、现代感的它在厨房里的存在，显得有点儿突兀。这是荷兰人罗伯特对中国老百姓生活中魔幻般的“混搭”细节的捕捉，令很多人看到会不禁一笑。

　　在欧洲，罗伯特被誉为是“光影大师”，他对景深的控制也异常精准。作为一名人文摄影师，他不像许多其他的同行那样偏爱黑白，而更青睐于拍摄彩色照片。因为“世界本身就是彩色的”，追求真实的他希望能够如实反映眼中看到的一切。然而，在所有缤纷的色彩当中，罗伯特认为最妙的颜色是灰色。他同时也十分避免自己的作品太过鲜艳，“因为那会让它们看上去像是一张明信片。”罗伯特的作品当然不像明信片，事实上它们更像是一幅幅的静物肖像，流露出类似油画般的凝重质感。这种特点让人容易联想到罗伯特的故乡荷兰阿姆斯特丹——那是出过油画大师伦勃朗和凡·高的地方。事实上，17世纪荷兰画家弗美尔正是罗伯特认为对他摄影风格影响最深的艺术家，是罗伯特作品当中挥之不去的“荷兰印记”。

　　罗伯特眼中的“中国人家”

　　最乐于接受陌生人的拍照

　　罗伯特·凡·德·休斯特，荷兰籍摄影师，在1963年开始他的职业摄影生涯，先后在法国、加拿大、拉丁美洲工作。他曾两度深入古巴，拍摄这个集璀璨与苦难、现代与原始、企盼与无奈为一体的国家。以此为内容的《古巴人家》摄影作品在世界多个国家做过展览，反响很大。2004年，罗伯特带着他的《古巴人家》参加了平遥国际摄影展，并在这次展览上认识了很多的中国摄影师。正是在这些中国伙伴的鼓励下，罗伯特开始了拍摄《中国人家》的漫漫长途。

　　在古巴，罗伯特可以用西班牙语和当地人沟通，而不会说中文，对中国文化知之甚少的罗伯特发现自己无法融入中国人的生活。“当我站在他们门口，他们对我这个银头发高个子、带着照相器材的外国人流露出的种种反应让我确信：我的手法是不管用的……但我很有兴致来跨越这道鸿沟，而人们所表现出的好奇也促使我去履行这项使命。工作开始时，我通过翻译向大家说明我的身份和企图。过了这道坎之后，我就能和我的拍摄对象交流了——用眼神、用情感、用我的感受来交流。在这以后，我发现自己能够融入他们的家庭了，就像在那些我能够用语言交流的国家那样，进而能够拍下与他们默默交流的那一个又一个瞬间。”以他几十年在全世界游历的经验来看，中国人或许算是最乐于接受陌生人拍照邀约的人，“他们总是说没有问题。而在非洲，我拍照时，会有人向我扔石头。”

　　从内心出发抵达表情的尊严

　　余华看《中国人家》：

　　从内心出发抵达表情的尊严

　　很多人喜欢罗伯特的作品，因为他“拍出了中国人自己都难以捕捉到的真实”，但是也有人觉得，罗伯特的作品没有足够地“表达出中国三十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喜欢不加修饰的光线，安静而陈旧的物什、中国老百姓露出的淡然的表情。他们真实、纯良、自足，他们朴素的生活仿佛凝滞在了时光当中。作家余华很欣赏罗伯特这种冷静而客观的视角，认为这位“老外”真实表达了中国人的生存状态。“我在罗伯特的摄影作品里，看到了这种从内心出发，抵达表情的尊严。”

　　中国人活得很平静

　　对话罗伯特——

　　中国人活得很平静

　　广州日报：您去过中国多少的地方?对哪里印象最深刻?

　　罗伯特：我到过中国24个省份及自治区，西藏的拉萨和青海的西宁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在青海我们开车开了3个礼拜，随行的是我广州的好朋友摄影师王刚。我们还一起去了四川，拍了山区里的彝族，彝族是一个优秀而坚强的民族。

　　广州日报：除了中国之外，您还去过很多地方，日本、古巴、墨西哥……您认为您所接触的中国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

　　罗伯特：中国人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是他们的友善与好客。他们活得很平静，并且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学。我觉得这和道教、佛教及禅宗的影响是有关系的。我还发现中国人很有幽默感，有很健康的心态。

　　被我摄入镜头的中国家庭体现出来的强烈好奇心、极大的热忱和友善也让我感动。每次在他们家里，我会感受到他们的决心、勇气和意志力量。这让我感觉他们只有一个行进方向，那就是向前。

　　广州日报：为什么您作品当中的人们，他们的表情看上去都很严肃?

　　罗伯特：严肃?我觉得那是一种充满了尊严的表情。

　　广州日报：您大部分的照片是在一些欠发达地区拍下的，您怎么看待贫富差距的问题?

　　罗伯特：《中国人家》是一本想反映中国各阶层人们的现实状态的影集，无论他们的职业、年龄、性别、宗教信仰、经济状况或受教育程度，我对我所拍摄的主题富有同样的情感和尊重。

　　广州日报：您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罗伯特：在我的旅途中，有很多美丽而坚强的中国女人让我印象深刻。接下来我想拍一系列的中国妇女肖像照。所以我又要重新走一遍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