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邙山陵墓群考古新发现——连霍高速改扩建发掘东汉帝陵陵园遗址和曹魏贵族墓


    2009年初,连霍高速改扩建工程开工建设。连霍高速是国家东西交通的大动脉,由于道路狭窄不能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亟需进行加宽改造。改扩建工程洛阳段全长52公里,道路加宽26米。线路穿越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全国著名的大遗址——邙山陵墓群,路经邙山陵墓群的西区、中区和东区,计2个文物保护区和3个建控地带;影响到众多的帝陵和陪葬墓,主要包括4处帝陵陵园遗址, 2处陪葬墓群,1处墓葬集中区。由于涉及遗址和墓葬众多,考古调查、发掘和文物保护的任务十分艰巨。这既是一个邙山陵墓考古历史性的机遇,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们决心把握机遇,把考古发掘和文物保护做到最好。

    2009年2月16日,我们首先在洛阳服务区抢救发掘了一座唐墓,连霍改扩建工程的考古工作正式开始。2009年3、4月间,各项工作全面展开。截至2010年5月,田野任务基本完成。墓葬区全部发掘完毕,遗址区完成解剖和保护性回填,资料的整理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目前还开展了遗址的保护和筹建博物馆的工作。经过1年多的努力,全线调查钻探34.59万平方米,加上前期沿线调查钻探的面积,共计47.28万平方米;发掘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唐宋墓葬177座,包括2座大型东汉贵族墓,1座大型曹魏贵族墓(曹休墓);发掘遗址面积近23000平方米,其中发掘东汉和北魏陵园遗址、墓园遗址16200余平方米。工作过程中有许多新的发现,取得许多重要的收获,有些发现是具有突破性的。

    连霍改扩建的考古工作我们着手较早。2006年6月,河南省文物局在郑州召开连霍高速公路扩建工程文物保护工作会议,我们参加了这个会议。会议研讨了连霍高速的选线和文物保护问题,根据当时已知沿线的陵墓遗址的分布情况,权衡文物保护利弊得失,选择了老路基南侧单面加宽的工程方案。此时,我队承担国家级考古项目“邙山陵墓群考古调查与勘测”第二阶段的工作——邙山帝陵的重点调查和钻探刚刚开始,我们对“邙山陵墓群考古调查与勘测”项目的工作做了必要的调整,工作中心迅速集中到连霍高速沿线及其周边区域。这些工作包括大汉冢、玉冢、朱仓M722、朱仓M702等4座帝陵陵园遗址的重点调查和钻探;大汉冢、二汉冢、三汉冢、刘家井、朱仓M722、M707墓冢封土和墓葬形制的重点钻探;邙山古墓冢的钻探查证。由于开展了有针对性的前期工作,所以连霍改扩建开工之时,线路附近重要的地下、地上文物的情况已经十分清楚;开工之际,各个遗址区根据已经取得的钻探、调查资料立即开展考古发掘,为大规模的发掘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如果没有这三年的前期工作,连霍考古不可想象。

    在整个考古工作过程中,我们严格执行相关规章制度,加大考古工作中的科技含量,重视文物保护工作。同时,我们还采取了分段工作的方法。连霍改扩建线路穿越整个邙山地区,线路较长,而且涉及不同时期的遗址和墓葬。我们根据邙山陵墓的分布特点,将全线分成6个区段。每一个区段自成一体,各有侧重,在此基础上组织业务力量实施发掘。这6个工作区段分别为:1.朝阳段(北魏陪葬墓群);2.玉冢遗址区(玉冢北魏陵园遗址、后沟东汉墓园);3.大汉冢遗址区(大汉冢东汉陵园遗址);4.朱仓西遗址区(朱仓M722、M707东汉帝陵陵园遗址M708、M709东汉墓园遗址);5.朱仓东段(东汉陪葬墓群);6.刘坡段(西晋、曹魏墓葬密集区)。这样的做法保持了遗址区、墓葬区的完整性,突出了重点,既便于开展工作,又便于资料的整理。

    东汉帝陵陵园遗址的新发现

    连霍高速改扩建陵墓遗址的发掘工作集中在大汉冢、玉冢、朱仓3个遗址区。大汉冢是邙山地区最大的东汉时期帝陵级别的封土墓冢,其陵园建筑遗址主要集中在高速以北,高速以南地层堆积破坏严重。为了寻找陵园的范围,该区域对一些沟做了解剖;另外在洛阳服务区扩建南区发现数段夯土,初步确定为大汉冢陵园建筑遗址群的南界。玉冢遗址区主要是玉冢北魏帝陵陵园遗址和后沟东汉墓园的一部分,有关东汉陵园遗址的发掘以朱仓遗址区最为重要。

    朱仓遗址区,位于孟津县平乐镇朱仓村西,洛阳服务区——连霍、二广高速立交桥之间。包括朱仓M722、M707两处帝陵陵园遗址的中部,和M708、M709两处帝陵陪葬墓园遗址的北部。遗址工作区全长约1800米,宽30~50米。前期调查勘探和连霍扩建钻探,共发现墓葬90座(古墓80座),灰坑87个、沟16条、建筑基址23处、夯土区48处、坑32个、砖区3处、散水1处。2009年3月6日开始发掘,2010年5月结束,发掘遗址面积近1.2万平方米,墓葬52座。遗址分成6个小区,1区、2区为朱仓M722陵园遗址;3区为朱仓M707陵园遗址;4区、5区为M708、M709两处帝陵陪葬墓园遗址;6区位于朱仓陵园遗址的西部,这里发现大型曹魏墓ZM44。

    朱仓M722帝陵陵园遗址

    墓葬和封土形制:封土平面圆形,破坏严重,地面上有保留。地面以下原始封土的直径136米,为帝陵级别的封土墓冢。残存的封土我们做了铲平断壁和解剖工作,了解了夯筑和结构情况。经前期钻探,墓葬形制为甲字形大墓,方坑明券。墓室土圹东西长25米,南北宽28.8米,墓道土圹长50米,宽8.8~10.4米。

    陵园范围和布局:通过调查、钻探,陵园的范围、布局基本清楚。发现了四面垣墙,北面、西面保存较好,东垣东侧发现有壕沟。西墙、东墙及东墙外的壕沟我们做了发掘,垣墙保存基槽部分,一般宽2.8米。陵园大体呈正方形,边长420米。封土位于陵园的西部,陵园建筑位于陵园的东部、南部,多为夯土台基和庭院建筑。

    陵园建筑:连霍扩建线路穿越了陵园建筑的中部,沿线发掘了1处廊道、1处大型夯土基址、1处庭院遗址。廊道“丁”字形,东西长69米,宽14米,南北长35米,宽11米。保存较好,可见清晰的柱网、隔墙和环绕的沟渠。夯土基址长方形,长46米,宽31.2米。基址周围散水、通道、踏步保存尚好,上部柱网无存。庭院遗址,发掘长32米,宽21.1米。在长方形的天井两侧,对称7组房屋,保存非常完好,其结构一览无余。房屋的夯土墙残存高可达70厘米。根据大型夯土基址、庭院遗址与封土位置关系结合文献记载,我们推测很可能是陵园内的寝殿和便殿,或者是寝殿和园省。

    朱仓M707陵园遗址和M708、M709陪葬墓园遗址

    朱仓M707陵园遗址紧邻朱仓M722陵园遗址,位于其西侧。墓冢原始封土直径86米,现存封土直径50米。墓葬形制为甲字形回廊墓,也是帝陵级别的墓冢。墓室南北长23米,东西宽18~19米,墓道长40米,宽8.8~13.6米。M707没有发现垣墙遗迹,但是陵园的遗址范围基本清楚。在封土的东侧发现1处大型夯土基址,1处庭院遗址。夯土基址东西长43.2米,南北残宽28.8米。庭院遗址保存较差,结构尚能分辨,有少量地砖遗存。夯土基址估计可能为寝殿,庭院建筑则可能是园寺吏舍遗址。M708、M709二处陪葬墓园遗址的布局结构基本清楚,为闭合式庭院遗址。

    朱仓M722、M707陵园遗址保存完好,布局结构清晰。初步判断可能是属于东汉中晚期的帝陵陵园遗址。遗址内出土了大量珍贵文物,主要有建筑材料和日用生活用品。M708、M709二处墓园遗址,地近东汉陪葬墓区,当为帝陵陪葬墓。

    曹魏贵族墓葬的新发现

    全线共发掘古墓177座,主要是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唐宋时期的墓葬。墓葬的分布有明确的区域性,和调查情况基本吻合。汉帝陵区内绝少有东汉小墓,这和东汉陵区规划有关。发掘大型墓葬3座,大汉冢南侧2座(DM1、DM4),朱仓西侧1座(ZM44)。朱仓ZM44, 是2009年4月在连霍高速洛阳服务区东侧做调查钻探时发现的。2009年5月21日开始发掘。这座墓葬位于洛阳市孟津县送庄乡卅里铺村东南,大汉冢东汉帝陵陵园遗址和朱仓M722东汉帝陵陵园之间,连霍高速公路的南侧。2010年5月底,田野工作基本结束,目前正在进行室内整理工作。

    地层堆积

    采取探方发掘法,墓葬上方开设10×10米探方12个,了解墓葬的地层堆积情况。根据发掘情况,地层堆积共分为两层:①层为耕土层,②层为近代层,墓葬开口于②层下。没有发现封土迹象。

    墓葬形制

    墓葬形制为长斜坡墓道砖券多室墓。由墓道、甬道、耳室、前室、北侧室、南双侧室、后室等组成,方向98°。

    墓葬的构筑方法为方坑明券,墓葬土圹平面“十”字形,东西全长50.6米,南北最宽21.1米,深10.5米,土圹内收7级台阶。墓道填土和墓室的填土可以分成二期,即墓室建成以后,先回填墓室部分,预留墓道部分,这是一种预制墓葬的方式。二期填土之间有一个相叠压的斜面,斜面的南北两侧有挡土短墙。有迹象表明墓道多次被挖开,实施了多次合葬。

    墓道:长斜坡式,水平全长35米,西宽东窄,最窄处5.4米,最宽处9米。多次挖开的原因,内收台阶遭到破坏,不完整。墓道中部均有上下梯道。

    甬道:墓道西侧,平面长方形,拱券顶,楔形砖双层纵列券。长2.8米,宽1.25米,高2.1米。甬道前端上部,设置砖砌照壁,条形砖错缝平砌,外面涂有一层白灰,未发现壁画。照壁中部被盗洞破坏。高4.3米,宽度2.6~5.9米。
    墓道前端第一道封门,砖质,已被破坏,仅残留一层底砖,扇形砖平砌而成。甬道内侧,第二道封门,木质,两侧砖壁保留镶嵌的凹槽和板灰。

    前室:甬道西侧,横列式,平面长方形,拱券顶,扇形砖单层横列券。南北长4.25米,东西宽3.5米,起券高2.6米,复原高4.4米。顶部完全坍塌,南北两侧残留挡券砖墙,高4.85米。

    耳室:前室东侧,甬道北侧,方向与甬道平行。平面长方形,拱形顶,扇形砖单层横列券。长2.4米,宽1.45米,高1.9米。

    南双侧室:前室南侧,东西并列,形制基本相同。平面长方形,拱形顶,扇形砖单层横列券。南北长3.6米,东西宽1.65米,高2.8米。
    北侧室:前室北侧,方形,拱券顶,顶部已塌。长宽3.6米,起券高1.75米,复原顶高3.55米。

    后室:前室的西侧,长方形,拱券顶,顶部仅残留一小部分,扇形砖单层横列券。东西长3.55米,南北宽2米,高2.8米。

    前、后室之间,前室与侧室、耳室之间均有过洞连接,过洞的顶部全部采用楔形砖双层纵列券。各个过洞的中部均有凹槽,凹槽内里发现有板灰,说明墓葬的各室之间均用木门隔开的。槽宽度约0.18米,高约1.5米。各墓室内壁涂有白灰,并且发现多处红色彩绘,均脱落严重。

    保存状况和人骨

    墓室及甬道上方共发现六个盗洞,从唐宋时期一直到近代。墓葬的被盗情况严重,各墓室均遭不同程度损坏,顶部大多坍塌,铺地砖也被揭去,仅后室残留少量。但是墓葬的整体结构保存相对完整。

    前室及各侧室内均有发现散乱的人骨。前室西北角发现1块较完整的头盖骨和两段肢骨。散骨经鉴定属于二个个体,男性、女性各一个。男性个体50岁,女性个体40岁左右。北侧室见棺椁痕迹,亦见骨痕。初步判断,整个墓葬合葬三个个体。

    出土遗物

    由于被盗严重,遗物残缺,多非原位。虽经多次盗掘,从残存的器物看,仍然可想见当时随葬器物的精美程度。出土遗物主要有陶器、铜器、铁器、金银饰等。陶器有四系罐、碗、盘、奁、耳杯。铜器有带钩、铺首、泡钉,铁器有钉、钩、镜、刀削。后室北侧出土铜印1枚,异常重要。铜印,边长约2厘米,瓦钮,篆书白文“曹休”二字。另外,前室出土1件鎏金铜带钩也异常精美。

    ZM44所用墓砖可分为条形砖、扇形砖、楔形砖3类。条形砖长0.47米,宽0.23米,厚0.11~0.115米;扇形砖长0.48米,宽0.28~0.355米,厚度0.11米,多用于券顶。扇形砖上发现朱书“左”“右”“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等文字,且位置排列有序,应为预制。楔形砖二种,一种长0.46米,宽0.28米,0.075~0.11米。一种0.40米,宽0.2米,厚0.07~0.10米。均为条形砖砍砸制成。各类砖上还发现大量的戳记,是一种官作的迹象。

    发现的意义和收获

    墓葬出土一方铜印,为墓主人的私印,这方铜印为墓主人的身份提供了确切证据。根据文献记载,曹休,三国时期魏国名将,曹操的族子。《三国志》中有传,因功累迁征东将军、征东大将军、大司马。生年不详,公元228年病逝于洛阳。墓葬出土遗物的考古学年代,以及墓葬的规格与曹休身份相符。因此墓葬年代为三国时期,墓主人是曹魏赫赫名将——曹休。

    曹休铜印出土之前,我们一直认为M44是一座东汉大墓。因为它位于大汉冢和朱仓大冢2座东汉帝陵之间,只是墓葬的方向和东汉陵区其他大型汉墓有所不同,所以发掘过程中一直在讨论它的性质和归属。铜印和相关器物出土之后,性质和年代得以确定。随后,我们检索了关于大汉冢、朱仓M722陵园遗址的勘探资料,发现墓向朝东、没有封土、方坑明券,墓葬形制大致相同、年代接近的大型墓葬共有11座之多,而且均位于东汉帝陵陵园遗址附近,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墓群。

    曹魏时期墓葬在全国范围内发现很少,有明确纪年或者有墓主人铭记的更少。此次曹休墓的发掘异常重要,出土随葬器物和墓葬形制为东汉和曹魏时期墓葬的分期提供了标尺。曹休墓的发掘丰富了我们对这个三国时期的著名人物的了解;曹休墓安葬在在东汉帝陵区域内,加深了我们对东汉帝陵的认识,同时还为寻找洛阳曹魏帝陵和帝陵陪葬墓群指明了方向。

    考古发掘期间,国家文物局、河南省文物局的领导多次莅临现场,我们也多次邀请国内专家现场指导。2009年10月30日,大遗址保护洛阳高峰论坛之际,国家文物局副局长童明康到考古发掘工地视察。2009年11月3日全国考古工作会议之际,国家文物局专家组专家张忠培、黄景略、徐光冀先生到连霍扩建考古发掘工地检查指导工作。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与考古司关强司长,考古处闫亚林处长,河南省文物局陈爱莲局长,孙英明副局长,文物处司治平处长也多次来到现场。2010年5月16日,河南省文物局、洛阳市文物局组织召开了“洛阳邙山陵墓群考古新发现专家座谈会”有20余位国内专家学者莅临参加。领导、专家给我们工作以大力的支持,同时在业务上也给予热情指导,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大的鼓舞和鞭策。领导、专家的意见我们学习领会,认真贯彻落实。

    连霍改扩建的考古工作,发掘遗址面积大,发掘的墓葬多。连霍高速从东到西贯穿邙山,我们的工作实际上是在邙山做了一个大剖面,这对于认识不同时期的墓葬在邙山的分布和地层堆积情况都很有帮助。已经发掘发现的4处帝陵遗址,3座大型墓葬,4处大型墓园遗址都是前所未见的,对于全面研究邙山地区各个时期陵墓、陵园遗址的文化面貌,建立这一时期的墓葬和遗址的分期标尺意义重大,为邙山陵墓群的文物保护工作和陵寝制度的考古学研究创造了有利条件。

(原文发表在《中国文物报》2010年9月10日第4版  作者: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 史家珍 严 辉 )

 

(责任编辑: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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