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博会上 与艺术相遇

　　去法国馆看七件珍品，显然是一种受累。那天，甚至我还没看清马奈的名字，就被后面的人群挤了出来。

　　世博会开幕之前，关于米勒、马奈、凡·高、塞尚、博纳尔、高更和罗丹的作品分乘七架飞机来上海世博会的消息，简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人们一直担心法国人热爱艺术的时候很容易头脑发热，但这次他们居然知道“不把七个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这七件艺术品可谓法国馆的特色，七位大师齐齐造访，可谓件件经典。但感受过现场后，我不得不说，世博会场面太大了，这些如雷贯耳的经典，在巨大人流景观和全球文化的多样性面前，也显得沧海一粟。或者真实的情况是，与其说是人们在欣赏凡·高的《阿尔的舞厅》或马奈的《阳台》，不如说是这些经典在检验人们的 “审美阙值”。比如，刚刚被普罗旺斯大厅那些活色生香、艳丽无比的“婚礼玫瑰阵”弄得头晕眼花后，你的视网膜还会留意到接下来那些挂在墙壁上的印象派色调的南瓜花吗?

　　当然，我的这番本末倒置的现场感受并非是说世博会与艺术格格不入。恰恰相反，历史证明，从1851年伦敦世博会开始，各类艺术家从来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造势分子。

　　据说，在1851年伦敦世博会上，“水晶宫”里就展出了大批稀奇古怪的艺术品，其中德国人爱德华·凯斯捣鼓的一件名为“亚马逊女战士”的青铜雕塑大获成功。一位跨在一匹烈马上，右手举着长毛与一头豹子展开搏击的女战士，十分醒目，它让当时参观世博会的人对德国人的民族主义精神艳羡不已(当然英国人或法国人更多的是妒忌不已)。也就在这次世博会后，英国人把世博会上的艺术展品收集起来，建了一个博物馆，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

　　而1855年巴黎世博会也是如此，他们在世博会上专门辟出空间举行了艺术沙龙展。据传，挑选作品的评审团是皇帝亲自选拔的。

　　其中，法国人自己的热情首先就不可阻挡，据记载，在这届世博会上，仅法国艺术家自己的作品就占据两个大厅和大半附属画廊。当时仅安格尔一人就选送了油画与彩色玻璃拼图画稿共43件，成为参展世博会的“专业大户”，其后的艺术家德拉克洛瓦也不甘落后，一股脑儿也送展了35件作品。当然，后来提及最多的是印象派的卡米耶·柯罗展，他虽然只送了6幅富有诗意的风景画，却大受佳评并获得最高奖，法皇拿破仑三世看后当场就买下他的油画《二轮马车，蒙勒兹附近的玛克西的回忆》。

　　没人愿意错过世博会，哪怕是最著名的大师。在上海世博会上，虽然没有像1855年巴黎世博会那样有专门的艺术沙龙展区，但几乎每个国家馆或主题馆都绞尽脑汁，搜罗各类经典名作来压阵。

　　如布置得像时尚名牌教堂一般的意大利馆，这次就带来了米开朗琪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的两幅油画《捧果篮的男孩》和《水果篮》，这是这位巴洛克画风开创者首次“造访”中国，他的《水果篮》被称为“永恒的静物”，某种程度上，它的出场也为被Prada西服、Salvatore Ferragamo鞋子、复古跑车和葡萄酒包围的意大利馆带来了不同于消费主义的古典文化精神。

　　而与此相同，融科技与艺术为一体的德国馆在隆重推出“动力之源”和巴伐利亚烤肉的同时，也无比自豪地展出了塞巴斯蒂安·斯奈德的油画《在中间》;同样，在追溯一衣带水的渊源的同时，日本馆也带来了价值连城的《遣唐使画卷》;而捷克馆不忘把兹德涅克·斯科纳创作于上世纪60年代的捷克版的“美猴王”带到上海，这位为孙悟空平添西方身份的艺术家上世纪50年代曾造访中国，并深受当时动画电影《美猴王》的感染，回去后便创作了西游记系列动画;另外，荷兰馆也在自己游乐场般的场馆外举行了专场的埃舍尔画展，带来了极尽魔幻的视觉经典。

　　而看过这些之后，我不得不提另一项惊喜，那就是在墨西哥馆半地下室般的展厅内，在一堆陌生的印第安土族艺术中间，我意外地遇到了托洛茨基的“秘密战友”以及墨西哥壁画运动的“传奇女人”——弗里达·卡洛，她的一幅被墨西哥称为“国宝”的自画像，这次也运抵世博会为充满浓郁南美色彩的墨西哥文化压阵。不同于欧美现代主义风格，她融南美共产主义、墨西哥壁画、女权主义、未来主义、现代主义运动风格于一体，也是美国当代艺术的拉美源头之一，在世博会上，她几乎可与欧洲文艺复兴或印象派经典分庭抗礼。

　　当然，5.28平方公里的世博园内，据说还有埃及馆的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巨像，尼泊尔馆的佛祖释迦牟尼的真身舍利，以及随处可见的各门各派前卫艺术家的充满夸张风格的装置、电子、雕塑、壁画等艺术，它们呈现点阵方式融于了每一种民族文化、科技发明、主题公园之内。上一期的《艺术世界》就对这些融入世博园内每一细微之处的数百件艺术品进行了专题报道，并分门别类地制作了一张详尽的《艺术世界·世博艺术地图》。

　　对世博园内很多迷魂阵一般的当代艺术，我想，当然应该再抽时间去看，只是我不能用对付经典艺术那样的耐心，去满足它们骄傲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