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同志”爱人而创作的艺术家

                                                                      Felix作品《Ross的肖像》

        关于“死亡、爱情、艾滋、亲密”的艺术主题

　　张晓静(独立艺术家)

　　"同志"艺术家Felix Gonzalez-Torres 出生于古巴，后流亡到美国，从此一直在纽约和洛杉矶居住和创作，1996年年仅38岁的他死于艾滋病。

　　Felix在欧美的影响非常大，而国内媒体对他的介绍仅是只言片语。20世纪80年代年纪轻轻的他便感染了艾滋病，这或许与他的"同志"身份有关。那个时代大家对艾滋病的出现感到极度紧张和恐惧，往往谈之色变。Felix自从得知自己患有此症，开始的一段时间也感到焦虑和恐惧，接着转变为接受和从容。他从不隐瞒自己的艾滋病患者身份，坦然面对自己的病情，同时把更多的情感和精力转入到艺术领域中。

　　可以分享的“肖像”和“护照”

　　Felix至爱男友Ross的离世使他的作品发生巨大的转变，让他更专注于精神和内心的探索，从此死亡、爱情、艾滋、亲密便成为Felix全部生活和创作的主题，毫无异议这是个沉重的主题，但也是他的精神寄托。他试图开创另一全新艺术美学的可能性，认为艺术作品并非只是一种个人主观呈现，同时应具有开放性、慷慨与分享的态度和立场。随后，他创作出一系列观众可以现场互动、随意带走的作品，例如由糖果组成的《Ross的肖像》以及由一整批海报所组成的《护照》等作品。《Ross的肖像》是他1991年的代表作：Ross是他的已逝男友，是他的伴侣、爱人，更是他创作的缪斯。这件作品的布展方式由各个美术馆和画廊自己决定，可以堆放在墙角也可以平铺在地面，糖果的选择也由他们自行决定。Felix曾经讲过：“你们可以随意决定糖果的摆放。”展览现场的糖果参观者不仅可以看、可以摸、可以拿，甚至还可以当场吃掉。密密麻麻的糖果有的堆在一个角落，有的铺成一个大方块，但它们所组成的却是Ross的血和肉，观众不断地拿走并吃掉糖果，犹如慢慢地侵吞Ross的躯体，但这也是Felix与观众分享他曾经拥有过的感情之“甜”。而看馆人需要不停地填补空缺的糖果以备接下来参观者享用。

　　笔者在巴黎的一家画廊曾看过这件作品，也分享了“Ross的肖像”;在这家画廊里还有Felix的另外一件名为《Passport》的作品，但是只有两摞大家可以随意拿走的空白纸张，旁边标注有Felix的一句简短注释“行走的过程也是幻灭的过程，终极目的地都是死亡”。再联系其作品主体“护照”，不由让人想起了著名的美国论文家SusanSontag的“思想护照”，SusanSontag目光敏锐，她面对潜伏于“疾病王国”背面的“隐喻世界”不断进行探险，在她书中的开始部分写道：“疾病是生命的阴面，是一种更麻烦的公民身份。每个降临世间的人都拥有双重公民身份，其一属于健康王国，另一则属于疾病王国。尽管我们都只乐于使用健康王国护照，但或早或迟，至少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被迫承认我们也是另一王国的公民……”这段话彰显出一种肃穆与绝望。由此我们也能看出Felix内心的绝望，面对这样的“护照”带给我们的思索是什么?

　　时间流逝下的“完美情人”

　　而另一件由24个或48个雾面灯泡所组成的雕塑作品，艺术家曾宣称：“我不知道怎样展出这些作品才是最好的方式;我不是万能的，你们随意决定吧!但不论你们的决定是什么，请尽可能去尝试;这不是一件极简主义作品，但你们必需遵守左右各五厘米、上下十五厘米宽的约束;请大胆去尝试它玩弄它，放手去做，质疑我的创作，忘掉它的神圣性。”让别人来安排它们的命运，犹如艺术家的生命和灵魂，自己并不能主宰，那么就让老天来决定吧!他的《完美情人》这件作品也许给了大家许多暗示，两个钟并排挂在墙上，时针、分针、秒针都是以同样的速度和同样的时刻转动着，它们谁先停止?谁能继续?它们能持续多久?100天后它们还能同步前进吗?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时间为什么不是成对的呢?如此等等。作品似乎对Felix和Ross这对“完美情人”进行了提问。一年后他的爱人Ross便离他而去，还有人质疑难道真有一个钟停了吗?在Felix的眼里也许这对完美情人永远都在一起，如同一张照片被永远定格在那里。

　　如果没有艺术家的背景资料，这些作品或许我们看了倍感困惑，但也为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这种背景资料有没有必要介绍?这也是当今艺术作品面临的诟病之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会慢慢接受背景在视觉艺术中的必要性，它有助于我们更好理解艺术家的作品，让艺术价值更深刻植入我们内心。艺术家在什么状态下工作?经过了解，我们会慢慢觉得这种过程相对于结果来说更加重要。面对该问题，艺术家的私人化情节变得非常彻底，犹如完全为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爱去创造，这也似乎是对习惯了宏大叙事或被宏大叙事奴役许久的人们的一种挑战。对于芸芸众生而言，生命的时光、可依托的爱人以及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呢?理解了这些，我们就不难理解艺术家Felix为什么把自己和爱人的床以及一对枕头做成24幅巨大广告牌置放于纽约街头的各个角落，那么我们也不难理解纽约为什么接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