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鹅”宾馆该不该列为文物？引发不同观点

近日，正在进行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一个线索，引发了“老广”们的浓厚兴趣：白天鹅宾馆被列为文物建筑了。这栋建成不足30年的新中国第一座五星级酒店，如今游客宾朋满至，它怎么会和文物建筑挂上钩？此事引发了专家、坊间的不同观点。

昨日，本报记者向广州市文化局文物处求证，刘晓明处长告诉记者，白天鹅宾馆目前还未被正式列入文物保护单位的名单。但在第三次文物普查中，白天鹅宾馆与广交会旧址等现代建筑已被列为“广州市登记保护文物单位”，这也意味着，白天鹅宾馆搭上了申报省级乃至国家文物保护单位的“快车道”。刘晓明透露，白天鹅宾馆未来会提交申报省级甚至国家重点文保单位，但能否通过，将交由专家讨论。

然而，围绕着白天鹅宾馆到底该不该被列为文保单位的争议，仍然在专家和社会领域里存在分歧，本报记者就这个让“老广”们关心的话题，采访了有关人士。

国家文物局长力挺申报：落成于1973年的悉尼歌剧院已成世界文化遗产

“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规定了一个非常新的‘临界点’———2007年以前有价值的建筑或遗址都有可能被列为文物。”广东省文物博物馆学会会长邓炳权说，第三次文物普查从2007年4月开始，引人注意的一点就是增加了对20世纪遗产的登记保护。在这个背景下，广州白天鹅宾馆开始进入文物专家们的视野。

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曾多次“力挺”白天鹅宾馆列入文保单位。一座历史不足30年的商业建筑需要保护吗？单霁翔曾举悉尼歌剧院的例子，呼吁人们关注白天鹅宾馆这样的“20世纪遗产”：落成于1973年的悉尼歌剧院建成的时间也不长，但200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

刘晓明解释说，“白天鹅宾馆”正按照“20世纪文化遗产”的标准和要求在申报，“白天鹅宾馆可能不止是申报市级文保单位，列入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也是有可能的”。

广东省文物局局长龙家有也认为，白天鹅宾馆具有一定的文物价值。“同样是近现代重要遗产，发射‘神州七号’宇宙飞船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已经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白天鹅也有相应的价值，是中国近现代化步伐的重要见证。”

曾接待英女王美国总统：建筑具有浓郁的岭南风格和深厚的人文时代价值

广州市文物专家黎显衡曾参与白天鹅宾馆的文物认定过程，“它有两重文物价值：首先，它是广东改革开放后首先引进的第一家外资五星级宾馆，见证了20世纪中国改革开放；第二，它是国内著名的建筑设计大师佘畯南与莫伯治设计，建筑物本身也有意义”。黎显衡说，白天鹅宾馆的大堂设计非常特别，引入了“故乡水”的概念，大堂内设计的东方审美的山水、瀑布，牵动了不知多少华侨思乡、怀旧的感情。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郑力鹏认为，白天鹅宾馆具有两重文物价值：第一，它在建筑上融会了中西方建筑艺术特色，具有浓郁的岭南建筑风格，建筑本身就具有价值。第二，白天鹅宾馆具有深厚的人文时代价值。作为新中国首家五星级宾馆，它曾先后接待了40多个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包括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美国前总统布什、尼克松，德国总理科尔以及卡斯特罗、基辛格、西哈努克、李光耀等政要。邓小平更是3次莅临白天鹅并亲笔题字。

郑力鹏认为，白天鹅宾馆其实有必要把当时各国政要居住过的客房保留原状，作为体现文物价值的一部分，或许还能标上更高的房价。

按《文物法》，一旦列为文物保护单位，文物建筑的本体将不允许被改变。白天鹅宾馆如今仍在经营，不断装修和使用，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后将进退两难。郑力鹏教授认为，这个问题不解决，白天鹅宾馆很难被正式列入文保单位。

文物古建筑专家汤国华告诉记者，白天鹅宾馆这几年正在酝酿大手笔整改、装修，投资可能上亿，几栋附楼面临全方位的整修。“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才可能保护白天鹅宾馆的现状，否则它可能被改得面目全非。”

“白天鹅宾馆如果能作为一种新类型的文物被保护，对文物概念的界定以及保护的理念都不同于以往古建筑等类型的文物。如果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必须先理清楚它的哪一部分是需要纳入保护范围的，哪部分是仍然可以继续使用、经营的。”邓炳权说。

“白天鹅宾馆这类近现代建筑还有许多，如今它们仍在使用，以什么方式列入文保单位，还值得研究。”龙家有认为，在正式被列为文物建筑之前，白天鹅宾馆可以被授予“优秀历史建筑”等类似的称谓，予以保护。

黎显衡告诉记者，白天鹅宾馆被列为正式的文物保护单位，可能还要经过一两年甚至几年时间的讨论和法规完善，但这是迟早的事。

两大争议制约“白天鹅”成文物

1.关于沙面景观

○反方

林永祥(华南理工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这相当于“破格提拔”

白天鹅宾馆具备一定的文物价值，但入评文物保护单位，就相当于23岁就当副局长。白天鹅宾馆建好后，与沙面的古典建筑风格形成强烈对比，曾备受批评。白天鹅在那里是破坏沙面的建筑，于情于理是很难将它并列为文物的。

○正方

郑力鹏(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或可充当“现实教材”

白天鹅宾馆对沙面存在两方面的破坏：一、它是填江而建，并非占用沙面土地，但对珠江行洪有影响；二、它破坏了整个沙面的景观，高出沙面建筑群太多，非常不协调。既然已经成为事实，拆掉白天鹅宾馆是不可能了，或者可以充当一个反面的“现实教材”：在改革开放初期，经济第一，忽略了对城市规划、街区风貌的保护。从这个角度，它值得保留，申报为文物。

2.关于继续经营

○反方

黄淼章(广州文博专家、省文史研究馆馆员)：鸟巢也要申报文物吗？

白天鹅宾馆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那么会引起的问题很多。1985年开业的北京兆龙饭店要不要申报？它也是北京上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的标志性产物，包玉刚投建的，邓小平亲自题字的。

我记得前几年，沙面被整体列为文物建筑保护区作规划时，曾经对岛上建筑进行了三类规划：第一、文物建筑，第二、景观风貌建筑，第三、整治建筑。我记得，当时白天鹅宾馆曾经被列为整治建筑的范围之内。

如果文物建筑讲究要与重要人物或事件相关，要具有重大教育意义，那么广州还有很多类似的建筑，比如花园酒店、中国大酒店，都见证改革开放，能不能统统列入呢？如果可以，那么北京的鸟巢，见证中国的再一次崛起的建筑，能不能被列入呢？

我认为，白天鹅宾馆可以被列为“近现代优秀建筑”，但是不一定要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因为它如今才建好20多年，还要使用和经营，一旦列为文保单位，怎么利用？怎么保护？怎么管理？宾馆要不断装修，怎么办？

○正方

黄滋(浙江省古建筑研究院院长)经营与保护并不矛盾

是不是继续使用和经营，并不影响白天鹅宾馆被列为文保单位。北京大学的红楼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一直被用作办公地点。浙江的钱塘江大桥，前不久被列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也一直在经营和使用。所以，经营与保护并不矛盾，只要在经营的同时不破坏建筑就可以了。

文化遗产、文物建筑，只要具有显著的时代意义、历史价值，就值得被列入文保单位，并不在乎它建成有多久。比如人民英雄纪念碑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列为了文物保护单位，当时距离它建好的时间也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