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秦代书法艺术的沿革

书法艺术历来是中国文化阶层最为便捷实用，又能够修身养性的艺术形式。书法艺术不仅是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一把钥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一种独特的审美对象。汉字以纯净的线条笔韵呈现出来，是世界文字史上独一无二的瑰宝。其发展变化与中华文明血脉相连。从图画、符号、到创造定型，由古文大篆到小篆，由篆而隶、楷、行、草，各种书体逐渐形成，这些书体一直为古今书家所采用，各种书体的形成及彼此之间都有着必然的文脉传承关系。

一、史前至夏--混沌萌生的书法

中国的书法艺术开始于汉字的产生阶段，声不能传于异地，留于异时，于是乎文字生。 文字者，所以为意与声之迹。"因此，产生了文字。书法艺术的第一批作品不是文字，而是一些刻画符号--象形文字或图画文字。汉字的刻画符号，首先出现在陶器上。最初的刻画符号只表示一个大概的混沌的概念，没有确切的含义。

距今八千多年前，黄河流域出现了磁山、裴李岗文化，在斐李岗出土的手制陶瓷上，有较多的符号，这种符号，是先民们交际功能、记事功能与图案装饰功能的混沌结合，这些虽不是真正的汉字，但确是汉字的雏形[1]。

紧接着距今约六千年前的仰韶文化的半坡遗址，出土了有一些类似文字的简单刻画的彩陶。这些符号已区别于花纹图案，把汉文字的发展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这可以说是中国文字的起源。二里头文化考古发掘中发现有刻画记号的陶片，其记号共有二十四种，有的类似殷墟甲骨文字，都是单个独立的字[2]。二里岗文化已发现有文字制度[3]，这里曾发现过三个有字的骨头，两件各一个字，一件十个字，似为练习刻字而刻。这使得文明向前又迈进了一大步。

原始文字的起源，是一种模仿的本能，用于形象某个具体事物。它尽管简单而又混沌，但它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审美情趣。这种简单的文字因此可以称之为史前的书法。

二、商周至春秋战国--甲骨文及金文书法

从商周时代，到春秋战国。二千多年历史的发展也带动了书法艺术发展。 这个时期内各种书法体相继出现，有甲骨文、金文、石刻文、简帛朱墨手迹等，书法艺术开始了有序发展。

甲骨文发现于1889年,是殷商晚期王室占卜时的记录,发现于河南省安阳小屯村一带，距今已 3000多年，是现存中国最古的文字,盛于殷商。甲骨文是中国书法史上的第一块瑰宝，其笔法已有粗细、轻重、疾徐的变化，下笔轻而疾，行笔粗而重，收笔快捷，具有一定的节奏感。笔画转折处方圆皆有，方者峻峭，圆者柔润。其线条比陶文更为和谐流畅，为中国书法特有的线的艺术奠定了基调和韵律。甲骨文结体长方，随体异形，任其自然。其章法大小不一，方圆多异，长扁随形，错落多姿而又和谐统一[4]。后人所谓参差错落、穿插避让、朝揖呼应、天覆地载等汉字书写原则，在甲骨文上已经大体具备。

金文又称钟鼎文，是商、西周、春秋、战国时期铸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5] [6]，它在甲骨文基础上演变而来，但更规范，线条变化也更为丰富。金文为中国书法史上的又一丰碑，依附于青铜器等礼器表面，铭文线条较之于甲骨文更为粗壮有力,文字的象形意味也更为浓重,最早的金文见于商代中期出土的青铜器上,周代是金文的黄金时代,出土铭文最多。殷商期的金文近于图画，有很强的象形性质；初周时期的金文中间粗重、两头尖锋；西周后期，笔划粗细均匀而两头浑圆；春秋中期，金文字体变长，笔划变细；战国金文由铸变刻，故纤细浅小。商、西周、春秋、战国时期的金文以《司母戊鼎》《散氏盘》《毛公鼎》最为著名,艺术成就也最高[7] [8]。

战国时期的《石鼓文》最能代表这一时期的书法艺术水平，《石鼓文》是迄今所知传世的最早的石刻文字，因成鼓形并刻字其上而得名，其字体势雍容大度，气质雄浑古朴，唐代书论家张怀瓘称《石鼓文》为“小篆之祖”[9]。

三、秦代时期的书法

战国时代，诸侯割据，文化思想动荡，文字也存在着地域性的差别——“言语异声”、“文字异形”。书体多样，从书法发展丰富性的角度上看，不无好处，但语言文字毕竟是人们交流思想、进行社会交际的工具，据《金文编》着录，在秦统一文字之前，“宝”字就有194种形态，“眉”字有104种，“寿”字也在百种以上，这些差异成为社会发展进步的障碍。

因之，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秦朝之初，采纳丞相李斯的建议，在沿袭西周文字大篆的基础上，规定“书同文字”，对其进行了统一。中国书法经历了它发展历程中变迁最为剧烈的大变革时期，秦始皇以行政手段大规模地规范了文字。李斯取法大篆，整理出一套笔画相对简单、形体规整的文字叫秦篆，即后来通行的小篆。以小篆作为学童启蒙的识字课本，以为推广应用的楷模。从此小篆成为秦代的通行书体，它是在金文和甲骨文的基础上删繁就简而来的。这种书体，具有线条圆匀、结构统一、字型呈纵势长方等特点。从汉字发展上讲，这无疑是一大进步。当时的人们对小篆的结构不太熟悉，很难写得称心如意。据许慎《说文解字·序》说：“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这些范书成为当时人们学习小篆的摹本。小篆在秦代一般用于官方文书、刻符、刻石等等。这种书体，用笔圆转，结构匀称，端严凝重，笔势瘦劲俊逸，是一种很美的书体，一直为众多的书家、刻家所沿用。

但秦代书体并不只此一种。东汉许慎说：“秦书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10]。说明当时与小篆并行的还有:大篆、隶书(称古隶或秦隶)；“虫书”又叫鸟虫书、鸟篆,以鸟虫头起笔,以虫身区曲为线的篆书美术字，是越国越王勾践铭文一类书体的延续；“刻符”为小篆；“摹印”为结体方正的小篆，开汉印篆体的先河；用于门榜、封简题字的“署书”，刻于兵器的“隶书”，都是大篆、小篆或隶书应用范围的变化而已。许慎说的“秦书八体”，以汉字形体论，不外大篆、小篆、隶书三体。

秦统一文字，不仅指统一篆书为小篆，而且也指统一隶书。“隶自古出，非始于秦”。许慎《说文解字&S226;叙》、《汉书&S226;艺文志》、晋代卫恒《四体书势》、唐代张怀瓘《书断》都先后指出这一点。唐兰先生也说：“隶书比篆书简易，因为有一部分是承袭六国古文的。[11]”

秦代书迹有：金石刻辞、刻符、诏权量文、帛书简书等。

现存的秦代刻石小篆有《泰山刻石》、《琅琊刻石》、《峄山刻石》、《会稽刻石》等，这些刻石既有为秦始皇及秦朝歌功颂德的政治意义，也有统一文字的作用，相传均为李斯所书[12]。《泰山刻石》的书体是秦统一后的标准字体——小篆，其结构特点直接继承了石鼓文的特征，比石鼓文更简化，呈长方形，线条圆润流畅，疏密匀停，给人以端庄稳重的感受。今藏于泰山岱庙，仅存十字，只有八字完好。《琅琊刻石》形似石鼓而呈方形，四面刻字，其书体也是典型的小篆，惜剥蚀几不能认。它是秦始皇巡行天下南登琅琊时所立。主要内容是歌功颂德，尚存二世从臣名和诏书十三行，字体皆为长方形，笔画粗细如一，显现出雍容典雅的风格。《峄山刻石》的线条圆起圆收，有虚有实，疏密得当，从容平和且劲健有力；字的结构上紧下松，垂脚拉长，有居高临下的俨然之态，似乎读者须仰视而观；章法上行列整齐，规矩和谐，这种整齐划一的风格与秦朝政治理想是一致的。仔细分析这些刻石的用笔，正如韦续所说：“先急回，后疾下，鹰望鹏逝，信之自然，不得重改；送脚如游鱼得水，舞笔如景山兴云，或卷或舒，乍轻乍重。”其结体，平稳端严凝重，疏密匀停，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