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前门大街再不需要重建

目前，北京前门大街重建完工，以全新的面貌展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中西合璧”的历史特色，向市民和游客开放，迎接奥运会的到来。

前门大街在北京南中轴线上，距今已有570余年历史，素有“天街”之称。自明清以来，是北京最为发达和繁华的特色街区，是一座鲜活的民俗风情博物馆。但是建国以来，逐渐失去了原有的风采。这次重建，是历史上几次修缮之一。我们在欣慰的同时，也难免产生几番苦涩而深刻的思考。

中国五千年历史最明显、最直接、最宏伟的文化载体是历史古迹，有着极高的史学价值和艺术价值。历代群雄纷争，欲取天下者不可胜数，朝堂、寺庙、宫室、城郭往往被摧毁，耗费了无数财富和心血。

1948年平津战役，解放军为使北平免受战火，特邀梁思成在地图上标出北京重要古建筑，以备和谈不成，宁可多流血，也要保护古城完好无损，梁思成倍受感动。

建国后，梁思成提出城内不要发展工业，在西部建立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区，把内外城墙和护城河改造为环城立体公园，以保护文物遗址，突出古都风貌。他描述了皇宫、城墙、牌楼在夕阳下优美的景色。但是当时北京主要目标是发展工业，有的领导人甚至希望到处是烟囱，并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1958年开始，北京兴起拆城墙的热潮，“用大家喜爱的义务劳动的方式”，怀着“为社会主义祖国作贡献的美好理想”，不计报酬，加班加点。有着“国门牌楼”美誉的前门五牌楼拆除，前门有轨电车停运，古朴的商业街区、京味的叫卖、天桥的杂耍，再也不见踪影。长城等古迹，凡是用手可触摸的地方，都刻着“某某到此一游”。有的建筑物上加盖小亭子、大屋顶，如同穿西装戴瓜皮帽，即有悖于传统，又无益于现代。曾几何时，北京重工业比重很高，经济结构在世界首都中绝无仅有。

1996年11月，北京开始向民间募集旧城砖，重修一段残存的古城墙。这无疑证实我们昔日走过一段多么荒谬的岁月。进入21世纪，重建了永定门，继而恢复重建前门大街。

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没有历史上对文物古迹的破坏，没有不伦不类的当代建筑夹杂其间，而是对文化街区实行有效保护，还用得上这次前门大街的重建吗？

日本自明治时期建立文物保护制度。1950年，在世界上率先颁布《文物保护法》，我国直到1982年才颁布。日本古建筑修复用传统方法，连斑驳剥落的地方也不加掩饰涂彩，刻意保留岁月的脉络印迹。《三国演义》电视剧组为再现三国时期历史古迹风貌，还特地到日本参照学习。

可以设想，在现代化的今天，即使复建了整个老北京，那也不能成为文明。任何复古化和商业化的刻意雕琢都显得做作，文明是自然而然生活的积累，是真正的岁月留痕与文化传承。我深深地希望，50 年，100年，甚至500年以后，前门大街再不需要重建来复古，只是点滴的修补和完善。那样的北京，自信而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