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国宝迁台秘闻:路途险象环生 舰长上岸被杀

迁台文件

庄严在文物库房前

蒋介石四面楚歌 准备撤退台湾

最早提出把故宫文物运往台湾的是国民党政府教育部政务次长、故宫博物院理事会理事杭立武。

1933年华北局势紧张，日本人的威胁越来越严重，杭立武时任国民党政府教育部政务次长、故宫博物院理事会理事，作为文物战略性大转移的负责人之一，他在抗战期间，组织大批文物转移到西南大后方。抗战胜利后，这些文物集中到南京，原计划运回北京，可随着解放战争爆发，国民党军队一败涂地，国民党政府四面楚歌，蒋介石已开始做撤退台湾的准备。杭立武便提出将国宝转运台湾，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1948年12月初，抢运文物的决定正式做出，杭立武专门申请了运输费金圆券28000元。这金圆券始发于1948年8月，而据10月11日的北平《益世报》称：自币制改革以来，物价上涨10倍，次年5月，一石大米为4亿多金圆券，7月金圆券停止流通时，贬值已逾二万倍。而仅以28000元金圆券，杭立武是怎样实现大搬家的呢？

要搬家，首先要把文物打包装箱。故宫专家庄严先生，从1933年故宫文物搬出紫禁城始便和他夫人申若侠及四个孩子和这些文物在一起。后庄老在台湾担任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其撰写的《山堂清话》，详细记述了故宫文物打包装箱过程：

“瓷器，有薄如纸，有大如缸；又如铜器，看其形状似乎坚强，可是一碰就碎；其它脆弱微细之物尚多，装时各有困难；不外下边的四字真言，就是稳、准、隔、紧。……”

“使件件相隔离”，然后包扎成为一个“坚实的整体”。也就是由于这种戒慎恐惧的心情和认真实在的工作态度，才能使经历上万里搬迁的数十万件故宫文物，几乎毫发无伤。

首批文物运台，动用国民党海军运输舰“中鼎号”

1948年12月21日，国民党海军“中鼎号”运输舰悄然驶进南京下关码头。11年前，为躲避日寇的烧杀抢掠，南迁文物也是从下关码头出发的。同样的码头和时令，甚至连负责人都一样杭立武。不同的是，当年的目的地是西南大后方，这次的目的地是台湾北部的基隆港码头，一个对很多人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因战事吃紧，国民党军队全线溃败，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实在派不出更多军舰来。唯一的“中鼎号”是由登陆艇改装的平地船，经不起太大的风浪，海上航行有一定风险。虽如此，中鼎轮将去台湾的消息一传到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官兵和家属还是闻讯立即赶往码头，一拥而上，人和行李马上将运输舰占满了。任凭官兵和庄严等人劝阻，都没人愿意下船放弃这难得的逃离机会。

杭立武便打电话给海军总部，当即赶来的桂永清登上军舰劝大家以文物为重，并保证官兵和家属都能安全撤到台湾。海军总司令的劝说起了效果，人们终于下了船，把先走的机会让给了文物。

12月22日清晨，“中鼎号”起航。712箱精心挑选的精品文物中，有320箱是价值连城的故宫文物，还有一批其他机构的重要档案。随行有文物小组的专家及家属，故宫文物专家庄严老先生和他的家人也在其中。为使名正言顺，家属们还安上工作人员名号。庄严的小儿子庄灵十来岁，也成了文物押运员。几十年后，庄灵回忆说：文物木箱摞起来放中间大舱，用绳子固定住，包着油布，工作人员晚上用梯子爬上去，睡在箱子上。

12月的台湾海峡风浪很大，时有大雨。“中鼎号”为平底船，颠簸很厉害，很多人晕船，吐到吐而无吐。到后来，“中鼎号”的两副推进器中有一副坏了，摇晃得更厉害了。船上还有海军司令桂永清托人将他的一条大狗带去台湾。那狗晕得比人还厉害，一晕就惨叫，叫完就吐，还劳烦一个水兵去伺候它。晚上，海风呼啸，海浪轰鸣、大狗狂吠、木箱撞击，声声交织，让人倍感凄惶。如此，漂泊了四天才到基隆港。

国宝南迁途中

装运故宫国宝的木箱

第二批文物运台，租用招商局商船“海泸号”

第二批迁台文物3502箱也挑选出来了，其中故宫运出的文物尤为重要，不仅有宋元瓷器精品和存在南京的全部青铜器，还包括全套文渊阁《四库全书》和离藻堂《四库全书荟要》。《四库全书》共七部，故宫文渊阁所藏是第一部，也是缮写得最为完整的一部。这批运走的青铜器和瓷器后来成了台北故宫的镇馆之宝。

而当时在南京的青铜器中，有一件旷世珍品“司母戊大方鼎”并没有被运走。1948年夏天，这只鼎在南京首次公开展出，蒋介石还亲临参观并在鼎前留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该鼎存于南京博物院，1959年转交中国历史博物馆至今。后来有人拿这事讽刺蒋介石，说他就是把这鼎搬走了也没用，国家政权的法统“在德不在鼎”。

这批国宝运到下关码头，但桂永清再也派不出一艘军舰了。杭立武只得与招商局联系，包租了该局的轮船“海沪号”。此趟运输很顺利，无眷属抢占船舱，也无风浪和狗吠扰心，海沪轮宽敞又平稳，1949年1月9日，顺利到达基隆。

第三批运台文物,海军总司令派出军舰“昆仑号”

1949年1月28日，农历除夕，南京城细雨连绵。2000箱国宝，盖着油布，露天堆放下关码头已多日。此时交通非常紧张，连火车顶上都站满了人。杭立武找遍全城也租不到一艘商船。万般无奈下，再向桂永清求助。

是日下午，桂永清派出的军舰“昆仑号”终于抵达下关码头。但此舰另有任务，只能停留24小时，码头工人都想回家过年，不愿干活了。而得知昆仑舰将去台湾的海军总部官兵和家属们又来了，蜂拥而上，两个船舱很快被占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只能放下500箱文物。

杭立武再次求助桂永清，但那些人既上了船就不肯再下，整舱男女老少见桂永清上船便放声大哭。对着老部下及他们的眷属，这海军总司令“希望以国宝为重”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只得打开官兵卧舱，尽量容纳下所有人，文物则分别送到甲板、餐厅和医务室。

在答应给码头工发放农历新年特别奖金后，终于开始装船了。由于临时容纳了太多的人，只装上了1248箱，其他得重新运回仓库。

船已严重超载。可又有四口箱子赶到码头。文物小组的专家找到舰长，要求把这四口箱子务必装上船。可舰上已无空地可容纳了，专家再向舰长褚廉方求助，舰长二话没说，下令将官长室办公桌椅拆除，硬装了进去。

昆仑舰严重超载，且多次遇到解放军炮火，刚过长江口，突然有人发现船在往北开，朝北那是去解放区的方向。副舰长找到舰长禇廉方。禇承认他想要起义，带着文物投奔共产党。

而就在早一天的凌晨三点，一艘名为太平号的客货船，从上海开往基隆的途中，与一货轮相撞，近千人丧生，可谓东方泰坦尼克号，分析事故的原因，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超载。

昆仑舰最终仍然到了台湾，但到达基隆港时，已经是2月22日。昆仑舰在海上一共航行了二十多天！

工作人员给文物装箱

在北沟文物库房前留影

北平的文物全部留下

北平故宫博物院的精品文物：在北平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的周旋下，成功地留在了大陆。

第三批文物运出后，杭立武准备抢运第四批。但，在北平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的周旋下，成功地留在了大陆。

从1948年11月起，东北、华北野战军就已将傅作义军队围困在了北平、天津、新保安和张家口一带。在抢运南京文物的同时，杭立武惦念着还留在北平故宫博物院的精品文物。电报飞向紫禁城，催促遴选并空运南京，再随南京文物一起赴台。而此时北平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已决定：让文物留在大陆，不去台湾。

马衡是1924年11月进入“清室善后委员会”担任清点清宫物品工作的。1933年日军入侵，他参与了文物南迁工作，1934年被推选为故宫博物院院长。

马衡很早便与北平的地下党组织有了联系。中共方面向马衡表达了诚意，希望不要迁运故宫文物，并许诺北平解放后仍由其出任故宫博物院院长一职。

为敷衍南京，马衡召开了似乎很认真的院务会，讨论了文物的选定及装箱问题，并告诫一定要细致谨慎。在马提出“安全第一，不要求快”的方针下，大家拖泥带水地磨蹭到1948年的12月14日，北平城彻底陷入了解放军的合围当中，对外陆路交通断绝。在中共地下党的促使下，马衡关闭了午门、神武门和东西华门四门，选装好的精品文物再也无法运出。

在马衡的周旋下，北平的文物没有运出一箱，全部留下了。

第四批运台文物，国民党空军司令派出两架军用运输机

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而在西南偏远地区，国民党运送文物的行动还在继续。

抗战爆发后，河南博物馆有69箱文物转移到重庆，存放防空洞里。1949年10月，国民党政府从广州迁重庆。逃亡重庆的河南官员找到杭立武提起这些文物。杭立武官已至国民党政府教育部部长，觉得自己有责任，不能让价值连城文物毁于战火，即见蒋介石。

此时海路早已不通，正从台北到重庆督战的蒋介石闻之，即下指示到空军司令周至柔处，命其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抢运这批文物去台湾。

周派出了两架军用运输机，可运输机空间狭小，装不下这69箱珍宝。形势逼人，空军既派不出更多运输机，也不可能连运两次，只得从这69箱文物中选出38箱精品。

1949年11月28日清晨，两架运输机停在了白市驿机场。按计划，此刻，文物应装机并飞往台湾了。但，重庆早陷入无序状态，船只不敢靠岸，而派出的卡车也被堵在路上。杭立武只得赶往空军司令部恳请延期起飞。司令部回答，最多只能等到29日，否则根本就走不脱了。

夜晚降临，一边是解放军攻城的枪炮声，一边是飞行员的催促“再不飞，就来不及了”。就在大家几乎要放弃之时，午夜12点，最后一辆卡车终于出现在机场，凌晨3点钟，38箱文物全装上了飞机。

11月29日上午9时30分，两架军用运输机腾空而起。第一架飞机当日下午4时到达台北松山机场，第二架飞机装载17箱文物，刚一升空就发生了机械故障，但当时机场形势已十分危险，无法降落，于是改飞昆明，第二天由昆明飞海口，第三天下午由海口飞抵台北。

张大千搭上最后一班飞机

张大千搭车风驰电掣冲进机场，他带来了敦煌临摹壁画，需要同机撤离。杭立武撤下了装有自己全部积蓄的行李，让位给了艺术大师和他带的名画。

1949年12月9日，成都新津机场。国民党最后一批政府要员将从此前往台湾，其中有“教育部”部长杭立武及“行政院”院长阎锡山。一帮人等候在机场，唯独阎锡山表现奇怪，他坐在他携带的一行李箱上，另一口行李箱放手边，神情恍惚，身体微摇。

杭立武发现阎的反常，以为他陷入去国情思中，旁人悄悄告知他，那箱里装的是黄金！而那些要员，也都为阎的黄金犯愁机小，人多，本已超载，如还带黄金，性命堪忧。

阎自辛亥革命组织太原起义始，长期统治晋绥一带，人称“山西土皇帝”，劝他放弃黄金实属妄想。一筹莫展之际，张大千搭乘西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座车，冲进机场，车未停稳，张便跳下车，径直走到杭立武前说，他带来了78幅敦煌临摹壁画，需要撤离。杭立武知道，这些画虽非古物，但其价值并不低于古物。可飞机确实载不下了，有人建议：除非你说服阎锡山丢下黄金。

杭与阎关系一向亲厚，杭请大家签字给阎保证，只要他肯放弃黄金，由他们恳请蒋介石补给他。这建议当然行不通，要阎丢下黄金怕比要他的命还难。但，杭毕竟非一般人可比，他转身从飞机上拿下自己的三件行李，对张说：“这里有二十几两黄金，我全部的积蓄，现在我把它丢下来，运你的画去台湾。但，我有一个条件，这些画你要捐给故宫博物院，捐给政府。”

张大千满口答应。

杭立武又说：“口说无凭，你要立个字据。”张便摸出一张名片，在名片上写下了今后将画捐给故宫博物院的凭证。就这样，飞机起飞，并飞抵了台北松山机场。

故宫国宝迁台之密中密

其一：据史学专家分析，杭立武提出故宫国宝迁台缘何能得到国民党支持？皆因内中有国之重器。何谓重器？青铜器！青铜器在中国自有历史以来就是国家政权的象征，所谓“问鼎中原”之鼎就是青铜器。商代蟠龙纹盘、兽面纹壶、西周毛公鼎、战国牺尊；此外还有 王羲之《快雪时晴帖》，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后部长卷，怀素的《自叙帖》，颜真卿的《刘中使帖》，苏东坡的《寒食帖》等。

其二： “海泸号”缘何没有带走旷世珍品“司母戊大方鼎”？只因其太重了，有875公斤。国家政权的法统“在德不在鼎”。1948年夏，此鼎在南京首次公展，蒋介石曾在鼎前留影。该鼎后于1959年由南京博物院转交中国历史博物馆至今。

其三：“昆仑舰”拆除办公桌才放下的四口箱子里，装的是日本战败后归还我国的第一批被劫文物。包括汪精卫访日时献赠日本天皇和皇后的翡翠屏风、青玉瓷瓶和白玉瓷瓶；而改变“昆仑舰”航向欲起义投奔共产党的舰长褚廉方，据说到岸后即被杀掉。

其四：河南博物馆的藏品多来自殷商时期繁华胜地安阳、新郑一带，其价值之高，不亚于故宫和中博。有学者评价：除故宫博物院外，河南博物馆堪居中国博物馆第二之位置。这批运台文物收藏于当今的台湾“国立历史博物馆”。

其五：杭立武抵台后，清点张大千的78幅画，发现62幅是敦煌临摹壁画，其余16幅是张的私人收藏的古画。

其六: 就在张大千等人到达台北次日，蒋介石的专机“中美号”从成都的凤凰山机场起飞。机长衣复恩说：这是蒋从政生涯中最心酸的一刻，“他坐在飞机上，一言不发。”

蒋有记日记习惯，但这一天却空缺。直到12月16日才有一条“上星期反省录”，说：“愧对大事只顾目前问题之解决，而不注重其后果，冥顽不灵，粗忽大意，竟至一败涂地，乃余一生最大缺点，亦即所以功败垂成之由来也。”

“楚人失弓,楚人得之。” 说的是，楚王打猎丢失了宝弓，随从急着要找，楚王表示，楚人丢失的弓，还是会由楚人得到，何必再找呢？而事实上，60多年前，杭立武等人在战火之下，万般努力抢运的国宝，今天看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