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收藏：后海磨来玉如意

　　夏日午后的北京什刹海后海，热而静。

　　“笃笃笃……”手指叩击在朱漆斑驳的木门上发出沉重悠远的回音，此时，站在门口的胡晨心中又期待又忐忑，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谁啊？”“高老您好，我是胡晨，上周来过的，您还记得吗？”

　　跟随高老走进院中，眼前的四合小院像所有的后海的小院一样，古槐抱阴，鸟雀啾唧。入屋坐定，一盏茶毕，高老捧出一个长型锦缎盒子。这正是那件精美的玉如意，它通身墨绿，晶莹润泽，柄端呈云头型，上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龙目如炬，炯炯有神，龙身周围祥云缭绕，寓意飞龙在天，且刻工精细，一鳞一爪皆可明见，让人过目难忘。

　　自后海荷花市场有过一面之缘后，这玉如意便时常在脑里萦绕，几经打听得到高老住处，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再见这如意，胡晨欣喜不已。他将如意从锦盒中取出，上好的和田玉，拿在手中温润细腻，厚重典雅。

　　如意的柄部正反两面均有题诗，正面为唐代诗人綦毋潜的《春泛若郁溪》：“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晚风吹行舟，花落入溪口。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背面为庾阐的《游仙诗》之一：“乘彼六气渺茫，辎驾赤水昆阳。遥望至人玄堂，心与罔象俱忘。”以及宋代黄庭坚的《次韵王荆公题西太一宫壁二首》中的一首：“晚风池莲香度，晓日宫槐影西。白下长干梦到，青门紫曲成迷。”字体遒劲俊朗，潇洒中见沉着，悠淡中见浑厚，表现出篆刻者的不凡功力。

　　如意正反面分别有“古希天子”“乾隆年制”两枚落款。高老介绍说，“清朝时皇家极喜欢如意，每逢庆典，王公大臣们都要进献如意，乾隆皇帝更是如意常不离手，因此乾隆年间制造如意风气盛行，大都精美绝伦，这尊和田玉如意也是几经辗转到达我手，据说是从恭王府里流传出来的物件儿……”

　　胡晨将如意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越看越爱，着实不舍将其放回盒中，但也不好旧事重提购买之事。

　　一个月过去，正是盛夏，北京今年雨量极大。在电闪雷鸣中，胡晨在什刹海后海的一家茶馆里，从一位偶然得识的朋友的手中得到一件宋代瓷枕，瓷枕做工精良，其上人物栩栩如生。按着一个月来的习惯，胡晨便打着伞带着这件东西去与高老一起欣赏。高老见到此枕，拿在手里反复盘玩，口中赞叹不已，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胡晨心念一起，便试探着说：“我们爱好收藏之人少讲‘利’字，而多言‘爱’字，看出这件宝贝您也是真心喜欢，而我对那如意更是念念不忘，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能让您转手如意于我，我倒有个提议，不如咱们俩交换爱物，您看如何？”高老依旧是一口拒绝，但胡晨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几丝心动，于是再接再厉，经过几次的反复商谈后，高老终于松口，让胡晨如愿以偿地得了这尊玉如意。

　　对胡晨来说，后海绝对是块福地，在这旧时皇家独享的一泓清池周围，有太多的精致和太多的收藏经历。

　　这是我在后海结识的一位收藏家胡晨的故事，他是个生意人，但他却认为收藏是他一生的事业。对于胡晨来说，后海曾经是他旅途中暂停的地方，结果他最终选择了长期停在后海，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收藏，是收藏留住了这位行者的脚步。“人们只知道后海的酒吧，后海的风景，而不知道后海的收藏。后海风景得天独厚，正是因为它的风景它的得天独厚才孕育了丰厚的文化底蕴，而这文化底蕴为收藏者在这片土壤扎根下去提供了最最强有力的保障。后海不是交易收藏品的市场，而是交流收藏品文化的场所！”

　　胡晨后海的收藏经验归结成一个字，那就是“磨”。“其实‘磨’是生活的一种智慧，也是人生旅途中的一种态度。”

　　坐在后海一家茶馆的楼顶上，听着雨打在凉棚上的声音，眼望着透过树影的荡起无数涟漪的湖面，手里抚摸着那柄玉如意，我的心突然变得非常静。胡晨的“磨”的故事，也像极今年这后海的雨，不断地“磨”着绿色的树，“磨”着绿树环绕的湖面，“磨”着湖边撑着伞的匆匆的过客，也“磨”着我的雨中的心情，让我在这烦人的多雨季生出了一种不烦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