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损的古迹也是一种历史

近日，国家文物局公布了《世界文化遗产申报工作规程(试行)》，其中明确指出，遗址保护与展示，一般不支持、不提倡复建历史上已毁损无存的文物古迹。

文物古迹是历史发展的痕迹，是人类历史的空间坐标，而历史在不断创造古迹的同时，岁月也在不断腐蚀着古迹—大自然的破坏，人类战争的无情，急功近利的无知愚昧，让数不尽的人文古迹化为灰烬，也让后人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与叹息。因此，以文明的名义，以历史传承的名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部分复建文物古迹，这本是一件好事，也是今天的中国人应该做也能够做的，但好事也怕步子太快，以至于适得其反。尤其是一些地方基于政绩考量的大手笔的复古再造，往往既经不起科学的考量，更容易引起社会公众越来越深的担忧。为仿古而大拆现代建筑，为复古而迁出城市居民，改变市民现有的正常生活，这样的做法，难免有舍本逐末之嫌。

《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二章第二十二条明确规定：“不可移动文物已经全部毁坏的，应当实施遗址保护，不得在原址重建”，“因特殊情况需要在原址重建的”，需要报请相关部门批准。1964年在威尼斯通过的《国际古迹与修复宪章》也反对文物任何复建。就个人而言，我不反对重建某些古迹，倘若复建文物建筑真的能提高公众的文物意识，倒也值得嘉许，但偏偏诸多复建显然是功利性的，因为有许多货真价实的文物正面临岌岌可危的命运。“毁掉真文物，建个假古董”，且不说这实际上是对待文物的一种儿戏态度，热衷于此道者还应该明白，复建的玩意再逼真，即使用的是原来的材料，它也不是历史建筑，更谈不上是文物。古人说得好：“古迹重裱，犹如病笃延医，医善则随手而起，医不善则随手而毙。”虽然现代版的技术，相信能够大体上重复得到过去的历史形状，但真能把历史文化原汁原味地一起找回来，就只能是天方夜谭了。

历史不能复制，废墟也是文物，尊重历史，就要尊重它的原创性、真实感。任何历史古迹，它的价值都不只是在于古迹本身，更包含附着于古迹之上的历史记忆和岁月痕迹。对于偌大一个中国来说，或多或少总会留着那么些历史破坏的遗憾。所以，不管我们基于何种思维，复建的东西都是缺乏历史文化精魂的现代建筑。复建历史上已毁损无存的文物古迹，只能是一种形式上的作为，并不能找回历史之魂。正如我国文物界著名专家谢辰生曾言：一个城市标志性历史建筑恢复工程，只能说是恢复了一个标志，让原来不知道的人可以看到一个轮廓。“这样做还算可以，比立一个碑醒目一些。但再原汁原味恢复，也意味着原来的文物将永远不存在了。”不管怎么说，毁损的古迹都已经成为一种历史，与其大费周章地复建，不如彻底装在灵魂深处怀念。正因如此，我更倾向于这样一种态度—如果我们真的对历史文化充满虔诚敬畏之心，那就应当保护好现有的历史文化遗迹，而不是一边拆掉真的文化遗产，一边复制出伪文化的建筑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