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卫视
核心提示：窦文涛问到有一种当代艺术家，叫自买自卖的，因为炒高身价，他说卖几千万，实际上是他自买自卖，这样的话，过一道手，然后大家就说他的画值这么多钱。董国强称在中国现阶段，任何一个行业里面都有不规范的黑幕。
凤凰卫视6月8日《锵锵三人行》，以下为文字实录：
窦文涛：今天咱们请来一个头上放光的，为什么请这位仁兄来呢？最近拍卖界，6月4号发生了一件大新闻，创了一个纪录，就是宋版书，一套宋版书40册，叫做《锦绣万花谷》来自于过去的着名收藏家过云楼的旧藏，据说是海内孤本。拍了多少呢？1.88个亿人民币。
许子东：不是两点多少吗？
董国强：原价是1.88个亿。
窦文涛：这就说到他了。因为咱们这次请来这件事的第一当事人，他就是匡时的董董，董事长嘛，董国强，董董。
许子东：姓董，又是董事长。
国家文博馆对文物有优先购买权
窦文涛：对，董董。董董，我跟你说，许老师，你前一阵在香港，你应该有所耳闻，他首先是个爆料的，前一阵在香港有个汝窑的碟子，卖了2亿出头港币，开头有人在微博上爆料，说是香港的着名的大刘，刘銮雄买的，结果后来证明是刘廖，但是爆料的就是董董。
董国强：这爆料他也是因为别人爆料，然后我就给转发了一下，那个爆料的人可能没有我在市场里面影响大。
许子东：就归功于他。
董国强：所以媒体记者都说董国强说是谁谁买的，其实我是传谣的。
窦文涛：是，你这个工作方法跟我们媒体是一样的，这个没什么。
许子东：这怎么是传谣，你传的是事实，对不对。
董国强：但是最终证明不是事实。
窦文涛：不是刘銮雄买的。
许子东：你说是刘銮雄买的？
董国强：对。
窦文涛：他说是刘銮雄买的。但是这回可确实是真的，因为他是亲自见证，而且老实讲，这套书他们这个公司是花了心思，当作国宝来处理，而且中国的拍卖公司，咱就说搭台唱戏，许老师我可以给你看看照片，人家说你中国拍卖公司做的还不错，你再看看，专门为这套书，简直是建了一个舞台，你看到没有？
许子东：像摄影棚一样的过云楼。
窦文涛：像摄影棚一样，一进门你看透过这个轻纱，里边是这个书，你再看第二张，这是《锦绣万花谷》，这等于是宋代的这么一部百科全书，这个书。
许子东：一共垒起来，面积上？
董国强：我纠正一下，刚才说卖了1.88亿，不是一套《锦绣万花谷》，就是《锦绣万花谷》只是它其中最重要的一部书，是一批过云楼藏书是一个标的，一共是179部书，总的册书是1292册。
许子东：是1200本书？
董国强：对。
许子东：就是过云楼所有藏书的1/4，对不对？
董国强：对。
许子东：但是他说精华就在这1/4里。
董国强：对。
窦文涛：他们有人说这1.8都买这套《锦绣万花谷》的。
董国强：不是，1.88亿是这个179部书，《锦绣万花谷》大家认为它应该值1.5亿，它在里边占的比重可能是2/3的比重。
窦文涛：那是文革的时候，以前吧。
许子东：以前是那样？
董国强：文革之后这种事情就没有了。
许子东：文革以后就是定向拍卖了？
董国强：就没有了。
许子东：现在就是说优先拍卖？
董国强：文革以后我们的拍卖，中国的拍卖其实是从1993、1994年开始的。
窦文涛：许老师，我跟你讲，这个董董他这真的是一个窗口，可以让咱们观察，甚至观察现在中国的经济，比如说这一次春季拍卖开始之前，我跟你聊天，当时你就说过一句话，他说，这次总的说，情况不会太好好。
董国强：对。
窦文涛：我说为什么不会太好？
许子东：希腊欠债太多了？
窦文涛：不是，你说的不叫行话了。他说这行话就是，那前些年买了东西的那些人到现在还没付钱呢，手里都没钱了，怎么可能这回拍卖好呢。
董国强：您说这个又给夸大了。我说是前些买东西的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可能还欠着一部分钱呢，不是说他们没给钱，而且他们欠的钱也不是说过去的，是上一场的，有比如说去年秋拍，很多买的，买了很多的人，比如说他们买了5000万，他付了4000万，还欠1000万，他这一场他来拍。
许子东：东西已经拿走了？
董国强：东西没拿走，东西还在我们这，我们是钱没付清，东西不能拿走。
许子东：它也不许分期付款的是吧？
董国强：不能分期付款，那东西不分期给，不能把东西切碎了然后分期给他，所以钱付清了才给他。但是你想，如果比如假设是你，这东西5000万买了，现在只付4000万，还有1000万没付，那这场拍卖你自己也不好意思来了。
窦文涛：而且你知道中国拍卖市场上不付钱这种现象，现在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许子东：以前好像卖一个兽首好像是福建什么地方。
窦文涛：就是福建那个人。
许子东：对，在英国拍，后来就不付了。
窦文涛：他要为中华民族争尊严，不付钱。
许子东：但是有没有这种情况，假如说我买了这个东西，我钱还没付清，他也有没有权利把这个东西再投入市场再去拍？
董国强：没有权利
许子东：一定要付清以后才行？
董国强：你付不清拍卖公司不把东西给他，所以市场上其实包括看媒体也有这种误解，说这个人东西买了，先给订下来，然后把它卖了再去赚钱，其实这都是想当然的，因为你不把钱付清，你东西不能拿走，你就不可能去第二次交易。
许子东：明白了。跟筹不一样。
董国强：不一样。
窦文涛：那得也有一种，不是有一个人嘛，就是汉代那个金缕玉衣，他就跟银行一起做局，说这玩意，找前故宫的退休专家，值多少个亿来着？
许子东：借了一大笔钱。
窦文涛：对。那东西倒是他自己手里的，但是是他自己穿的，穿了一件。
许子东：对。我还有一个最近想了很久的问题，因为我听说有几位当代画家的画现在卖的非常高，对不对？
窦文涛：我也是想问这个问题，虽然我是外行，可是我对中国目前的乱象非常不能理解，大约在同期，就最近我说这个过云楼的书是一个事，还有一个事就是着名画家李可染的《万山红遍》，你说这个海内孤本这一套40册宋本书卖了1.88亿。
许子东：你说多少本？
董国强：1292本。
许子东：1200本书跟一张画差不多价钱。
窦文涛：哪差不多，《万山红遍》两亿五千多人民币，加上佣金两亿九千人民币，李可染《万山红遍》，等于现代的这么一个画家，他怎么可以卖这么多？当然有人愿意出钱，但为什么，你能说说吗？
许子东：对，我这是看不懂。
董国强：艺术品市场其实很难类比的，你要这么说，你说一个瓷器，瓷器还有卖三个亿、五个亿都有，那如果跟李可染的《万山红遍》比，我认为那个价格更不合理。为什么呢？那个东西是清代的工匠烧的，而且烧的不是一支，一烧就烧一批的。
许子东：可是留到今天就很少。
董国强：留到今天很少，李可染更少，李可染画这《万山红遍》题材这个画，那只画了几张。
许子东：齐白石的《虾》有多少啊。
董国强：那每一张都不同。
许子东：你看上次我们讲那个碗，那个碗两亿，人家宋代，厉害在宋代，你看很少了，宋代的窑研究这个很难研究。
董国强：没错。
许子东：我现在听说，我困惑跟他一样，我还不仅仅是一个价值的问题，因为我在我外行想象，2000本宋代的书，跟一个几十年前，跟钱钟书他们一起打扫牛棚的，受委屈的知识分子的画家的一个画，那个画家的画比他更高，然后他们说这不是一个偶然现象，说现在很多齐白石的。
董国强：这是普遍现象。
许子东：当代的很多画，比那个明代画家的画还要值钱。
窦文涛：明代大画家董其昌才卖300万，那么这个今天的现代画家就卖两个亿。
许子东：然后我的问题是更一个问题，他们说现在这些画的买进买出，很多买家其实不个人，是公司，而那些公司其实都是大的国家机构的办的公司，你明白我说的意思没有。
董国强：嗯。
许子东：有他们在买这些画。
窦文涛：你把他问傻了。
董国强：对，您觉得他们不应该买？
许子东：不是不应该买。我的小心之心是这样，他这个钱，如果买对了，这个画增值很高，这个公司，我们假定。
窦文涛：简短。你说。
许子东：就是买对了他们可以赚很多钱，买不对，赔的不是他的钱。
董国强：对，您说的那个是有道理的，但是这个首先第一，咱们先说您刚才说的董其昌卖300万，李可染卖两亿多，首先一个问题，董其昌社会上知道的人肯定没有知道李可染的人多，这是第一。
窦文涛：名气不够大。
董国强：对。
许子东：这是我们的罪过。
董国强：这是我们的罪过，这是因为我们有文化革命，有一个文化的断层，这是第一点。第二点，董其昌的画今天能看真假的没有几个人，李可染这个画是板上钉钉，肯定是真的，来源，出处都是非常可靠的，如果董其昌的画，来源出处非常可靠，然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是真的，那董其昌的画，也不是300万，应该是3000万，但即便如此，跟他还是差10倍。
窦文涛：对。
董国强：这10倍的原因就是文化的，就是当今社会审美，社会的这种文化的鉴赏力。
窦文涛：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董国强：跟这个是有关系的。
许子东：但是跟文物市场资金的来源有没有关系呢？
窦文涛：就是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许子东：是不是纯粹私人在经济的投入？
董国强：对，那么我回答您刚才这个问题，如果是一个国有的企业，他要收购艺术品，他只敢买最有把握的，最有把握是什么呢？李可染最有把握，这个东西肯定是真的，他不敢却冒险买董其昌。
许子东：而且艺术上他也没有这个鉴赏力。
董国强：他买的这个李可染，不会有人说这是假的，谁说这是假的，这人挨骂，因为这东西来源非常清楚。
许子东：我认识他孙子。
董国强：对。再有一点，你买了个董其昌，天天来的，就是说这个市场里假行家比假画还多，明明是个真的，今天来说，我看这个不好。
许子东：你们上当了。
窦文涛：没错。
董国强：反而给自己添了很多恶心。
窦文涛：对。但是我跟你讲，我这人比较喜欢阴谋论，平常听人说你们这行里很有很多黑幕，你比方说一旦要有一个像李可染这个卖两亿多的，我首先就会听到一种流言，咱们或者说是谣言，就是说做局的，哪能卖这么多呢？这是几方，甚至还有一种当代艺术家，你听说过吗？叫自买自卖的，因为炒高身价是吧，你知道这事吗？他说卖几千万，实际上是他自买自卖，这样的话，过一道手，然后大家就说他的画值这么多钱，这个事情怎么样？
董国强：在中国现阶段，任何一个行业里面都有不规范的黑幕。
许子东：文物市场。
窦文涛：尤其是你们这个行业。
董国强：你不能要求艺术品拍卖这个市场就是铁板一块。
许子东：水至清无鱼。
董国强：这整个是一个社会现象，这不仅仅是一个行业的问题，那你说这情况有没有？肯定是有，但是有它肯定是少数，它肯定不是普遍现象，不是说所有当代的画家那个画全都是自己炒高的。
许子东：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过云楼真货，值，一大堆，你想想。
窦文涛：没错，《万山红遍》也是真货，值不值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许子东：不说了，牵涉私人。
窦文涛：对，咱们这个董董，你平常听说过点什么事，你比方说我还听说过一种，你知道现在中国特有的经济形势，外国人要不说是比较守承诺，或者说是重合约，但中国人甚至有些时候，我听说过叫三角债，说在你们这个地方，什么叫三角债，你给我们解释一下？
董国强：就是我们这个行业三角债是这样一个情况，比如你送了一张画给我拍，卖了200万，然后200万，你看一个东西，你再同样这场拍卖里，你又看到一个东西你喜欢，150万，你把它买了，你买了这件东西是文涛送的，那你卖的这个200万，钱卖收到，但是你又买了一个150万，这是文涛送的，那个200万如果不付的话，这个三角债就形成了，因为拍卖公司既不能付给你150万，因为你的150万是他买的，他买的他卖了200万的钱没收到，他又不会再付150万出来，因为我每次卖了200万，我在你这卖了是富余的。
窦文涛：就是给同一家拍卖公司对吧，就等于我不用付钱了。
董国强：那么也就变成了我们来说，我们要面对2个人指责，你指责，我说你，我这个卖了150万到现在钱还不给我，然后你说我这200万，还应该再退给我50万呢，但是就因为这一个人付200万，如果说这个事情还有一个，恰巧你们俩又认识，你拿着这150万买东西，因为你卖了200万，你买150，作为拍卖公司来说，觉得不怕你不付钱了，所以这东西可能就交给你了，因为我们还不但你钱不应该给交，我们还要再给你50万。恰巧你们俩还认识，你拿这东西找文涛去显摆。你说你看这东西买的好不好。文涛说这东西是我的，文涛肯定马上来找拍卖公司。你们怎么回事，钱没给，东西就拿走了，你们肯定收到钱了，对不对，你不收到钱，东西你不会拿走。
许子东：所以拍卖行虽然看上去像这样怎么稳赚，但其实你们也有很大的风险。
董国强：我跟这么说吧，我从2005年开始做拍卖，我这七年时间，我挨得骂比我前边这四十年挨的骂都多。
窦文涛：你成孙子了。
董国强：嗯。
许子东：但你为什么这6月4号你这个拍卖这么大的一桩买卖你都敢做呢？你是什么雄心壮志呢？
窦文涛：人家不但做，这还得吹捧吹捧他，人家就是说如果国家文博单位收购了这个我《锦绣万花谷》，他不收佣金。
董国强：不是不收佣金。
许子东：你别坑人家好不好。
窦文涛：挖个坑掉里头。
董国强：是收佣金，但是收完以后，我把它捐出去，我不收就变成我免了佣金，那别人只觉得我高姿态，那我把我应收的收进来以后，再把它捐出去，这钱是我捐出的。
窦文涛：那家伙可是几千万呐。
董国强：大家应该将近3000万吧。
窦文涛：你这么有钱，你就能捐了。
董国强：不是，我觉得这事情是这样，首先作为这批书，这批书放到你眼前的时候，我相信任何一个对文化有感情的人，都会被它拿下。
许子东：震动了。
董国强：我们这个书到全国各地巡展，很多人都是蜂拥而至来看，那些来看书的人95%的人都不懂书，但为什么要看。
国家文博单位对文物有优先购买权。
